我国的世界古代史学在“四人帮”文化专制主义的统治下,几乎被摧残殆尽。粉碎“四人帮”后,世界古代史学与其他学科一样,迎来了科学的春天,在短短几年内就有多种教材、专著和刊物问世。学者们在许多著述中,总结了建国三十年来我国世界古代史学的成就,介绍了国外的研究成果,提出了一些新的学术问题,对一些传统见解提出异议,特别是对许多重大理论问题加以探讨。这些问题是: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问题;原始群和原始社会史分期问题;文明的起源问题;奴隶社会的阶级结构问题;奴隶制社会的生产资料所有制形式问题;奴隶制城邦问题;古代东方奴隶社会的特征问题;“亚细亚生产方式”问题,等等。 本文拟对近年来世界古代史学界对上述问题的研究加以摘要评述,并着重介绍一下对古代东方奴隶社会特征和“亚细亚生产方式”问题的探讨。 一、关于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问题 这个问题,早在一百零三年前恩格斯就在《劳动在从猿到人转变过程中的作用》一文(1879)中予以解决了。“劳动创造了人本身”①,是尽人皆知的真理。然而,劳动自何时起?是什么样的劳动创造了人?对这些问题却是意见各殊。一向认为“劳动是从制造工具开始的”②,劳动便是人有意识地通过一定的导体(工具)加工于自然界的行为,制造工具前的“劳动”与动物之本能无异,实非劳动。但是,这里面也有个问题:人,不是某一天早晨突然出现的,从“攀树的猿群”到“完全形成的人”③之间,还横着“正在形成中的人”④这样一个过渡阶段。既然如此,劳动也理应有一个从猿的本能到人的劳动之间的过渡形式。马克思就曾提到过“最初的动物式的本能的劳动形式”⑤和“人类劳动尚未摆脱最初的本能形式的状态”⑥,又曾提出过“蒙昧人”的劳动⑦的概念。针对这一问题,《世界上古史纲》的作者提出:“攀树的猿群不知劳动为何物,他们没有劳动。正在形成中的人和完全形成的人都有劳动。”“正在形成中的人的劳动和完全形成的人的劳动,其主要任务不同。完全形成的人通过劳动,把自然界提供的材料改造成为人类的财富;正在形成中的人则通过劳动把他们自己这种过渡生物改造成为人。”这两种劳动的根本区别,“在于前者只能使用天然工具从事劳动,而后者则能以人工制造工具从事劳动。所以正在形成中人这种过渡生物的劳动,还不是真正的劳动”⑧。有的同志已对这种观点表示异议。笔者认为,说劳动有一个发展过程是对的,不同阶级的劳动有区别也有联系,把两种劳动的作用截然分开,把改造自然界(不能说正在形成中的人只能完全适应自然界而毫不能起改造作用)与改造人类自身截然分开似乎不妥。与这一问题有密切关系的是“原始群”与原始社会史分期问题。 二、原始群与原始社会史分期问题 四十年代,苏联史学把原始社会史分成原始群与氏族公社两阶段。原始群再分为二:一为群居公社(相当于旧石器初期,蒙昧低级阶段,猿人);一为原始氏族(相当于旧石器中期,蒙昧中级阶段,古人或尼人)。氏族公社则分为母系和父系。原始群与氏族公社又统称为原始公社制⑨。此说形式圆满,又有马列经典为据,因而畅行一时。近年来我国学者日知先生等人追根求源,查出马列所用“原始群”一词之所指,乃对苏联史学提出异议。马恩在1877年以前的著作中提到“群”时用过“herd”“Rudel”(德文)等字样,1877年后则主要用“horde”字样⑩,中文译法纷纭,诸如:游群,群团,原始游群,原始群团等等。考原文并无“原始”字样。首用“原始群”一词的是列宁,而且他在1913年致高尔基信中所用的“原始群”(11)与1917年在《国家与革命》中提出的“拿棍子的猿群”(12)的“群”用的都是“ОРДА”,用词和概念还是一贯的、明确的。综观经典作家所说的“群”或“原始群”,具备如下特征:1.原始群是从猿到人过渡过程中的一种群体。恩格斯把它看成是使形成中人脱离动物状态的一种因素(13),因此,它是与正在形成中的人的阶段相一致的,在摩尔根分期法中则属于蒙昧低级阶段,即“人类的童年”时期。2.无婚姻,无家庭,实行杂交。这在当时,乃是“形成较大的持久的集团的首要条件”(14)。3.未制造石器,也不知用火。恩格斯在《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第一章中蒙昧低级阶段项下,未提用火,也未提石器。马克思在《摩尔根〈古代社会〉一书摘要》中则说:“当人类还不知道用火时,人们没有发音分明的语言,也没有人工制造的工具”(第49-50页),而这又是与列宁所说的“拿棍棒”(使用天然工具)相一致的。由此可见,把“原始群”与旧石器初期、猿人、用火等相提并论,是不符合经典论述的。同时,原始群尚非公社。原始公社继原始群而出现,与“完全形成的人”相适应。原始公社时期再分为二:前氏族公社(血缘家族,蒙昧中级阶段,早期猿人,晚期猿人,早期智人)与氏族公社(母系、父系)。 原始群是否属于人类社会,意见不一。古人类学者基本上一致认为,正在形成中的人(约1400万年-300万年前)应包括在人的范围之内(15)。人类学已将其列入“人科”,不列入“人属”。但是,许多学者不认为原始群是人类社会组织。因为马克思说“血缘家族是第一个‘社会组织形式’。”(16)承认是“人”,却不承认它有“社会”,更不承认它有“社会组织”,理由无非是说它还不是“真正的人”。显然,这种说法,论据尚不够充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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