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要重视农村雇佣劳动形式的多样性。列宁说:“谈到雇佣劳动形式,那末它们在资本主义社会中是极其多样化的,而资本主义社会在各方面都被资本主义以前的制度的残余和设施所缠绕着。忽视这种多样性,将是重大的错误”(42)。在安第斯国家中,贫苦的少地农民兼做临时工的情况较多,他们既是小土地所有者,又是半雇佣劳动者。在阿根廷,长期农牧业工人数量已经不少,据统计全国已超过七十万人。此外,还有一大批随着收获季节的变化到处流动的农业工人,他们来去匆匆,被称为“劳燕”式的工人。据巴西《圣保罗州报》报道,巴西流动性的农业工人也很多。他们在农忙和收获季节到农村去承包农活:2-4月,收摘棉花和花生;5-11月,收获甘蔗、咖啡、柑桔、蓖麻或其他作物;11-2月,还有种植甘蔗和其他不适于机器耕作的农活(43)。据现有材料初步统计,阿根廷固定和临时性农牧业工人已达一百五十万,超过农业劳动力总数的一半,在发达地区已超过农业总劳力的70%。委内端拉农业工人已占农业经济自立人口总数的53%。哥伦比亚1977年农业工人占农村经济自立人口总数的55%。墨西哥资本主义现代化农场已掌握全国耕地的42%、近一半的资金,以及四分之三的机械设备。巴西主要农业区(南部、东南部)已是资本主义现代化农场占主导地位,该区所产粮食占全国消费量的74.5%,巴西出口的咖啡和大豆几乎全由这里提供。总的说来,拉美国家农村使用雇佣劳动日益增多,资本主义生产关系在农村已有不同程度的发展,当然这种发展在国家间、地区间又是不平衡的。 (三)最后谈谈如何看待拉美农村的“封建残余”问题。拉美农村,特别是中美洲和南美洲安第斯山国家中,封建残余仍不同程度地存在。因此,一般都把“仍保留封建残余”作为拉美资本主义的一个特点。对此究竟应如何看待? 首先,必须看到当前拉美农村仍不同程度地存在前资本主义关系,但又不宜将其比重估计过高、过于普遍。据拉美国家官方的统计资料(大部分是六十年代的),被统计的十八个国家的土地总面积为八亿零四千三百万公顷,其中由土地所有者自己经营的占70%,以各种形式出租的土地只占9.51%。就算出租的土地全部是封建性的租佃关系,在土地总面积中也不足十分之一。如果再分析一下租佃关系分类统计材料,就可以发现“分成制”形式只占总租佃土地面积的11.1%,“劳役制”形式只占0.7%,其余67.2%采用货币或实物地租形式,还有21 %的土地是集体经营、占耕等其他形式。因此真正封建性租佃关系的比重看来是比较小的。当然封建残余并未清除,在有些国家还比较严重。在被统计的十八个国家中,有六个国家(危地马拉、厄瓜多尔、尼加拉瓜、多米尼加、玻利维亚、智利)还存在劳役制,十一个国家(墨西哥、尼加拉瓜、哥斯达黎加、多米尼加、委内端拉、厄瓜多尔、秘鲁、玻利维亚、智利、阿根廷、乌拉圭)还存在分成制。但如上所述,这两种形式在土地总面积中的比重并不大(44)。 其次,在如何看待拉美农村这种封建残余的问题上,不妨同欧洲国家相应的历史阶段作些比较。恩格斯是非常重视历史比较的,他曾经说过“在研究德国历史……时,我始终认为,只有拿法国的相应的时代来作比较,才可以得出一个正确的标准”(45)。 美国和欧洲发达资本主义国家在农业中资本主义的发展经历了两条不同的道路。一条是“美国式的道路”,主要特点是资产阶级彻底地摧毁了封建土地关系,普遍建立了农民土地所有制,在小农经济自发分化的过程中,资本主义农场产生和发展起来。另一条是“普鲁士道路”,它的主要特点是,资产阶级革命没有彻底消灭封建土地关系,通过农奴制改革的农民部分地摆脱了封建义务,但地主经济依然存在。后来封建地主经济缓慢地转化为雇用半农奴式雇农的资本主义经营,同时农民经济中缓慢地分化出少数富农,广大破产农民遭受着地主和富农的资本主义和封建主义的双重剥削。后来俄国、东欧一些国家基本上依循着这条道路。拉美自本世纪初墨西哥革命以来,许多国家断断续续地搞过资产阶级土改,将公有地或政府花钱向地主买来的一部分土地分给无地农民;除墨西哥、玻利维亚、委内端拉曾较认真进行过这种土改外,许多国家只是做样子,收效甚微。大多数国家都是封建地主转化为资产阶级,或同时兼资本家,逐步减轻和放弃封建剥削形式,采用资本主义经营方式。因此拉美农村资本主义的发展,基本上走的是“普鲁士道路”。 发达资本主义国家不管是通过“美国式道路”还是“普鲁士道路”,在相当长一段时期内都曾不同程度地存在封建残余。我们知道,俄国的封建性是很著名的,列宁说:“没有一个资本主义国家内残存着这样多的旧制度”(46)。德国在第一次世界大战前夕,农村土地的半数以上都由负担抵押债务的佃农耕种,同时容克地主还残酷地奴役和榨取着数十万名家仆和外国临时工人。列宁说:“包括德国在内,既有相当数量的大地产,也有不是用大资本主义方式而是用半封建方式耕种的土地。”(47)法国的小农经济当时还占优势,自由劳动力很有限,佃农数量却不少。据1892年统计,纯碎的佃农有八十一万户,其中二十二万户是对分制佃农;另外还有半自耕半佃农六十万户,其中实行对分制者为十二万户。日本的封建关系不仅存在于农村,而且渗透到工业中。1903年佃耕地占全部耕地的44.5%,雇佣劳动中纯工资劳动者极少,一般都既是工资劳动者又是小生产者的雇农。就是封建关系破坏得最彻底的美国,列宁在第一次世界大战时还说,在它的南部奴隶制残余“至今还很大”,1910年“美国有一百五十万分成制佃农,其中黑人占一百万以上”(48)。基于这些国家大量的事实,所以列宁说:“世界上没有而且也不会有‘纯碎的’资本主义,而总是有封建主义、小市民意识或其他某种东西掺杂其间。”(49)“在一切资本主义国家里,甚至在最先进的资本主义国家里,还保留着大土地占有者对附近小农所施行的中世纪式、半劳役式的剥削制残余。”(50) 综上所述,拉美国家的确存在封建残余,但总的说来数量不大,这是一切资本主义国家在发展中都会存在的现象,严格说来也不是什么突出的“特点”,这要看同什么国家的什么历史阶段相比较。如果将拉美国家同当前的欧洲国家相比,这个问题的确比较严重,是一个重要特点;如果同亚非国家相比,或者同欧洲国家资本主义关系发展和确立时期相比,这一特点就不一定那么突出。此外,也还要看指拉美的什么国家,中美洲和安第斯国家的边远地区以及巴西的东北部“封建残余”还较严重,而象阿根廷这种国家几乎没有或不值得一提了(许多阿根廷人对我们谈到,如果说阿根廷个别地方还有封建性庄园,那也只不过是“资本主义海洋中的孤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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