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史记》叙评对比(2)
(二)挫败的政治生命。 《孔子世家》载:“与齐太师语乐,闻韶音,学之,三月不知肉味,齐人称之。”“(孟厘子曰)吾闻圣人之后,虽不当世,必有达者。今孔丘年少好礼,其达者欤?”(《史记·孔子世家》,第1908、1910-1911页)然《索隐》引《左传·昭公七年》云:“‘孟僖子病不能相礼,乃讲学之,及其将死,召大夫’云云。按:谓病者,不能礼为病,非疾困之谓也。至二十四年僖子卒,贾逵云‘仲尼时年三十五矣’。是此文误也。”(《史记·孔子世家》,第1908页)说明太史公记载之误,此系于孔子少时,对比传文记载俎豆礼容,可见司马迁的心中,孔子是少时即知礼之人,人生的颠沛也是从对礼的坚持开始。传载: 孔子为中都宰,一年,四方皆则之。由中都宰为司空,由司空为大司寇。(《史记·孔子世家》,第1915页) 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寇行摄相事……与闻国政三月,粥羔豚者弗饰贾;男女行者别于涂;涂不拾遗;四方之客至乎邑者不求有司,皆予之以归。(《史记·孔子世家》,第1917页) 鲁国在孔子治理下,呈现着国泰民安的气象,表现出孔子并非只是空言理论的思想家,而是能够付诸实现的政治家,其理想完全有被实现的可能。但才干特出之人,往往会遭遇他人的畏惧或嫉妒,以上两则孔子为政之绩的记述,后面都接着敌国对孔子的忌惮,甚至以计谋使孔子失位。《史记》: 孔子为中都宰……齐大夫黎鉏言于景公曰:“鲁用孔丘,其势危齐。”乃使使告鲁为好会,会于夹谷……齐侯乃归所侵鲁之郓、汶阳、龟阴之田以谢过。(《史记·孔子世家》,第1915-1916页) 孔子年五十六,由大司寇行摄相事……齐人闻而惧,曰:“孔子为政必霸。”……黎鉏曰:“请先尝沮之!”……于是选齐国中女子好者八十人,皆衣文衣而舞康乐,文马三十驷,遗鲁君……桓子卒受齐女乐,三日不听政;郊,又不致膰俎于大夫。孔子遂行。(《史记·孔子世家》,第1917-1918页) 孔子真正的从政及掌有实权仅在鲁定公时期的短短数年,先有夹谷之会,让鲁国以小国获取外交上的胜利,及至桓子受女乐,内部的腐化,造成在位者不行道,使得孔子不得不自我放逐。然而,孔子从政最为挫败当属“堕三都”一事,《孔子世家》曰: 定公十三年夏,孔子言于定公曰:“臣无藏甲,大夫毋百雉之城。”使仲由为季氏宰,将堕三都。于是叔孙氏先堕郈。季氏将堕费,公山不狃、叔孙辄率费人袭鲁。公与三子入于季氏之宫,登武子之台。费人攻之,弗克,入及公侧。孔子命申句须、乐颀下伐之,费人北。国人追之,败诸姑蔑。二子奔齐,遂堕费。将堕成,公敛处父谓孟孙曰:“堕成,齐人必至于北门。且成,孟氏之保鄣,无成是无孟氏也。我将弗堕。”十二月,公围成,弗克。(《史记·孔子世家》,第1916-1917页) 《左传》将此事系在鲁定公十二年(公元前498年),且并无“孔子言于定公曰:‘臣无藏甲,大夫毋百雉之城。’”一语,当时季氏执政,堕三子之都的实质受益者也非鲁定公。司马迁基本因袭《左传》之说,先论孔子言于定公,以显孔子欲压抑权臣,以彰国君之意。由于公山不狃与叔孙不服,使鲁君与采邑之臣兵戎相见,让百姓无辜受害。从另一角度而论,孔子的用心,是惧采邑之臣坐大而叛乱,造成国内动荡不安。⑥孔子此举最终无功而返,虽然力抗春秋“陪臣执国政”的僭越现象,失败以终也预示着封建礼乐时代将一去不返,孔子的政治理想将不为当世所用。 (三)世道不遇的必然。 《史记》以年系孔子一生行事,孔子不遇的命运,使淑世愿望无法具体落实,却又是当时必然的结果。长达半个世纪的行道岁月中,孔子真正参与政事的日子并不长久,更多的时光是在教授学生,或是四处奔走,以期明君为用。 孔子年三十适齐(鲁昭公二十年,公元前522年),齐景公问政于孔子,孔子的应对受到赏识,景公欲重用之,司马迁记载此时晏婴沮之、齐大夫害之(《史记·孔子世家》,第1911页),使孔子失去展露长才的机会。但这段叙事是有问题,因为《左传》中未载晏婴沮孔子之言,而且当时孔子方为青年,晏子已是年逾七十、名显诸侯的国之重臣,基本上晏婴并没有排挤孔子的理由,而孔子面对齐景公,《左传》载: 齐侯田于沛,招虞人以弓,不进。公使执之。辞曰:“昔我先君之田也,旃以招大夫,弓以招士,皮冠以招虞人,臣不见皮冠,故不敢进。”乃舍之。仲尼曰:“守道不如守官。”君子韪之。[3] 景公田猎之时,招虞人以弓,是件违礼之事,孔子听闻后也只是称赞虞人“守道不如守官”,未见对景公有所评论,故孔子对于齐君应未有所期待,而司马迁写道: 后景公敬见孔子,不问其礼。异日,景公止孔子曰:“奉子以季氏,吾不能。”以季孟之闲待之。齐大夫欲害孔子,孔子闻之。景公曰:“吾老矣,弗能用也。”孔子遂行,反乎鲁。(《史记·孔子世家》,第1911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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