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罗库尔干于9月7日,即彼得一世接见的第二天,便被俄国外交委员会向枢密大臣加·伊·戈洛夫金召见,转达策妄阿喇布坦的口头命令。博罗库尔干口头转达的内容比较广泛,共二十条,其中最关键的有三条:即第八条:“珲台吉请求大君主垂怜降恩,予以收留……望大君主降旨,向额尔齐斯河上游派遣二万军队”,这样他“便可摆脱对中国汗的恐惧;”第十条:“珲台吉请求大君主能对他象对阿玉奇汗一样降恩,切莫置他的请求于不顾,不要看到他陷入困境而不管,如大君主能对他开恩,他将十分高兴和感激;”第十二条:“曼古特人已脱离阿玉奇汗,由于大君主开恩收留,予以帮助,使其又归阿玉奇汗管辖”,为此,“阿玉奇汗听从吩咐并以自己军队效劳”,“望大君主亦能对他珲台吉开恩相助,使蒙古人归他珲台吉管辖,为此,他珲台吉答应象阿玉奇汗一样听从吩咐,以其军队为大君主效劳”。⑦ 以上三点究竟是策妄阿喇布坦的原意,还是博罗库尔干为了得到丰厚赏赐私自信口开河添加的,抑或是通事未能准确传达使者原话而造成的误会,现在已无从查考。俄国学者尼·伊维谢洛夫斯基对博罗库尔干口头转达的内容深表怀疑,⑧从后来事态发展来看,我们认为这种怀疑是有道理的。不过当时沙皇俄国政府和彼得一世本人却如获至宝,决定立即派出一个大型使团,前往准噶尔部,跟策妄阿喇布坦谈判称臣问题,接受他向俄国宣誓效忠。炮兵大尉温科夫斯基被选为这个使团的团长。 彼得一世对这个使团寄予厚望,有关使团的事情,均亲自过问,因为在他看来,这个使团将为他开疆拓土,增添人丁,实现其多年的愿望。 彼得一世在使团人员组成上煞费苦心,除选了一名办事执著的团长外,还根据使团所肩负的任务,配备了各类人员,其中包括懂得城堡建筑和采矿技术的人员。彼得一世之所以要派这两类人员参加使团,一是为了在准噶尔适当之地修建城池,驻扎俄国军队,二是在可能有金银矿床的地方找矿。⑨由此可见,沙皇俄国一心想把我准噶尔部并入版图,掠夺该部的自然财富。 彼得一世为了奖励策妄阿喇布坦的“称臣”愿望,在送礼问题上不仅表现得慷慨大方,而且考虑颇为周详。当时俄国国库因连年战争已经十分空虚,尽管如此,彼得一世仍下令从国库中拿出一千卢布购买各种物品送给策妄阿喇布坦。⑩为了使礼品能合策妄阿喇布坦的心意,彼得一世下令询问博罗库尔干,准噶尔地区哪些东西最值钱。11月5日彼得一世亲临外交委员会就购买礼品事听取汇报, 当即下令按博罗库尔干提供的品种采买。彼得一世还下令外务部门提供往年向准噶尔部首领送礼的历史情况,(11)免得太少达不到目的,太多又造成浪费。 国库为温科夫斯基使团支付的费用也相当可观,只往来车马饮食用费一项就支出二千卢布,此外,还给温科夫斯基本人五百卢布,供他购买礼品。一切准备停当之后,温科夫斯基使团和博罗库尔干一行便于1722年2月25日从莫斯科出发上路了。(12) 二 策妄阿喇布坦在对待彼得一世使臣的态度上充分表现出他作为准噶尔部首领的尊严。温科夫斯基使团于1722年11月17日抵达策妄阿喇布坦驻地附近。(13)策妄阿喇布坦对俄国使者到达的具体时间早已知道,但他只限于礼仪规定,派一名代表到路上迎接,本人并未象彼得一世那样迫不及待地当天就接见来使。 在接见礼仪上,策妄阿喇布坦严守本民族惯例,未向俄皇使臣丝毫让步。按准部礼仪要求,外国使臣觐见策妄阿喇布坦时,不许携带任何武器,其中包括长短佩剑;使臣进门时须自掀门毡;策妄阿喇布坦接受外国君主国书时要头戴帽子,坐在原地不动。温科夫斯基对此曾多次提出异议,要求策妄阿喇布坦脱帽站立接受彼得一世的国书,他本人要身带佩剑觐见,否则不合俄国体统。他的要求均被拒绝,最后他只得服从准噶尔的礼仪规定。当他走到策妄阿喇布坦牙帐跟前时,自掀门毡,进入帐内,立刻脱帽,向策妄阿喇布坦交出国书,之后恭恭敬敬地向策妄阿喇布坦鞠躬行礼。策妄阿喇布坦接过国书后,持握片刻,便交给坐在右手的大喇嘛。策妄阿喇布坦并未亲口问候彼得一世健康,而是由手下一名宰桑代问。彼得一世虽给策妄阿喇布坦送来大量礼品,其中包括准噶尔人所喜爱的鹰,但策妄阿喇布坦对这些礼品却没说一句感谢的话。只是当温科夫斯基请求指定口头转达某些事务的日期时,策妄阿喇布坦才开口说话,说具体时间待彼得一世的国书译出后再定。(14) 策妄阿喇布坦在温科夫斯基逗留准噶尔的十个月期间内,共接见他十七次,其中有四次是在宴会、观看祈祷仪式和摔跤活动场上,只寒喧几句,没有深谈,其余十三次都进行了正式谈话。策妄阿喇布坦在这十三次谈话中,阐明历史事实时,直言不讳;质问沙皇俄国只说不做时,义正词严。 在十三次谈话中,有实质性内容的共六次,其中除第二次是温科夫斯基向策妄阿喇布坦口头转达彼得一世旨意外,另外五次都是策妄阿喇布坦对准俄关系问题和历史问题发表重要看法。有几次谈话,因内容较为重要,在一般问答之后,策妄阿喇布坦便把无关人员请出帐外,只把儿子、重要宰桑留下继续谈话。在这五次重要谈话中,策妄阿喇布坦着重谈到以下几个方面的问题:1、 多次问到伊万·切列多夫是否奉皇帝谕旨出使准部,他所说的话是否代表皇帝旨意。2、 屡次提到一百年前准俄双方“曾通过使者沿鄂木河划界”的事实,他指责俄国公然破坏准俄双方沿鄂木河划界的规定,不仅越过该河,侵入准噶尔领地,而且沿额尔齐斯河上游修城建堡,不许准噶尔人“在那里打鸟打兽”。他一针见血地指出,俄国人“一经侵占额尔齐斯河”,接着就要进攻准噶尔内地。3、俄国曾下令“交还逃人”, “对已产生的纠纷进行调查”,但是扣押在托博尔斯克的两名准噶尔逃人就是不交还,他对此十分恼火,决定再派一名重要宰桑(指达尔扎)随温科夫斯基一起去俄京跟彼得一世当面交涉。4、曾请俄皇帮助“征服蒙古人”,但至今未下谕旨, 未采取任何行动。5、“俄国人越过边界后,对我特楞古特人进行欺凌, 我特楞古特人无法忍受如此欺凌,被迫弃井离乡,逃往他地”,俄国“为上述欺凌事将对我特楞古特人采取何种正确措施?”由此可以看出,策妄阿喇布坦是质问多于请求,失望多于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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