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 鬼神致病 和疫鬼、疟鬼不同,鬼神致病基本上是指比较个体性的事件,虽然严重程度不等,有时候也可以造成致命后果,但主要影响还是限于个人。 有一种观点提出,上古时期人们认为疾病是可以独立于身体存在的事物,但是从唐人记载来看,当时的鬼神致病要更复杂一些,搜检《太平广记》中涉及鬼和疾病的记载,大致条列如下: 1.贞元(785-805)初,参军袁生在四川一带游玩,遇到赤水神,约定为他重修庙宇。袁生在庙里看到戴着桎梏的老僧,赤水神解释是县东兰若的道成师,因为有“宿殃”被锁在这里,并且期限将到, 袁生又曰:“此僧既存,安得系于此乎?”神曰:“以生魄系之,则其人自沉疾,亦安能知吾之为哉!” 袁生之后果然见到了卧病的道成师,道成曰:“某病且死,旦夕则一身尽痛。”于是袁生想到用鬼神事骗道成师出资修庙,在描述了赤水神告诉他的故事之后, 绐曰:“……吾怜师之苦,因告其神:‘何为絷生人,可疾解之。吾当命此僧以修建庙宇,慎无违也。’神喜而诺我曰:‘从此去旬余,当舍其罪。’吾故告师疾将愈,宜修赤水神庙也。无以疾愈,遂怠其心。为此则祸且及矣。” 道成假装答应下来,果然不久病好,但是道成拒绝践诺,昭告弟子: “神庙者,所以佑兆人,祈福应。今既有害于我,安得不除之乎?”即与其徒,持锸诣庙,尽去神像及祠宇,无一遗者。 袁生不久得罪流放,路遇赤水神,赤水神责备他: “向托君修我祠宇,奈何致道成毁我之舍,弃我之像?使一旦无所归,君之罪也。今君弃逐穷荒,亦我报仇耳!”袁生既谢曰:“毁君者道成也。何为罪我?”神曰:“道成师福盛甚,吾不能动。今君禄与命衰,故我得以报。”言已不见。生恶之,后数日,意以疾卒。(41) 值得注意的是赤水神因为“宿殃”处置道成时,是“以生魄系之,则其人自沉疾”,当事人没有记忆,只是卧病不起。而赤水神这样的神,虽然有祠庙供奉,但是权力似乎也有明确界限,他拘禁道成的魂魄是有原因的,需要修庙只能求助于一个外来人,后来也不能因为道成捣毁了祠庙施以报复,自称是因为道成福盛,只能在禄命俱衰的袁生这里小小施展。而道成毁庙的理由则很理直气壮,认为神庙是庇佑大众的,一旦害人,就失去了被供奉的资格。 2.长庆(821-824)中,裴度部将生病, 其子煮药于室,既置药于鼎中。构火。赵见一黄衣人,自门来,止于药鼎旁。挈一囊,囊中有药屑,其色洁白,如麦粉状,已而致屑于鼎中而去。赵告其子,子曰:“岂非鬼乎?是欲重吾父之疾也。”遂去药。赵见向者黄衣人再至,又致药屑鼎中。赵恶之,亦命弃去。复一日昼寝,其子又煮药,药熟而赵寤,遂进以饮之。后数日,果卒。(42) 《宣室志》这里的鬼致病则是有迹可寻的,需要在人熬药的时候往里加药屑,而且具体描述很接近于赵部将的梦境,不过从他们父子的反应来看,唐人对于“能看到”和“鬼致病”这两件事的接受程度非常高。 3.宝历(825-827)年间,杨氏子和同伴游虎丘寺,同行的任生自称能辨鬼神,指出一个抱着幼儿的青衣妇人“此鬼也。其拥者乃婴儿之生魂耳”,并大声呵斥,妇人惊走,后来看到岸边一家正设宴,招女巫醮神, 巫曰:“今日里中人有婴儿暴卒,今则寤矣,故设宴以谢。”遂命出婴儿以视,则真妇人所拥者。(43) 这则记载和上文贞元袁生事有相似处,也都是出自《宣室志》。第一,鬼可以摄取幼儿的魂魄,造成结果是幼儿生病或者暴卒。这一点和袁生事中道成魂魄被拘禁,表现为道成卧病不起的现象很接近。第二,吴郡和其他地方一样,巫风盛行,家人生病很可能也是通过祭祀、请巫者,所以在孩子暴卒又忽然复生之后,就很自然地也请女巫酬神。 4.会昌五年(845),奉天县村民忽然生病发狂,家人请来禁咒人侯公敏为他治疗,结果病人忽然自己出去, 杖薪担至田中,袒而运担,状若击物,良久而返。笑曰:“我病已矣,适打一鬼头落,埋于田中。”兄弟及咒者,犹以为狂,遂同往验焉。刘掘出一骷髅,戴赤发十余茎,其病竟愈。(44) 此条出自《酉阳杂俎》,奉天在都城附近,从这则记载看,和南方一样,当地也同样习惯于请禁咒人治病。而发狂和身体疾病相同,也可能是由于鬼的缘故造成的。所以一旦将鬼头打落,病人就霍然而愈了。 5.大中四年(850),国子博士王坤夜里忽然梦见已经去世多年的侍婢轻云,梦中跟她出门,还到了同里中相熟的同事家中, 俄见一婢捧汤饼登阶,轻云即殴婢背,遽仆于阶,汤饼尽覆。小吏与妻奴俱起,惊曰:“中恶。”即急召巫者,巫曰:“有一人,朱祓银印,立于庭前。”因祭之,坤与轻云俱就坐,食已而偕去。女巫送到门,焚纸钱于门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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