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公和时势(3)
在《武其武安侯列传》中,“太史公曰:魏其、武安皆以外戚重。”(22) 窦婴和田蚡,虽然“以外戚重”,太史公还是赞美他们的长处。窦婴“喜宾客”。太史公觉得要推行好政策的人应该多有宾客,也应该推举有能力的客人。所以他赞美“田叔……义不忘贤”,为了“明主之美以救过”(23),钦佩张释之、冯唐“言古贤人,增主之明”。(24)韩安国也有这样的性格: 所推举皆廉士,贤于己者也。于梁举壶遂、臧固、郅他,皆天下名士,士亦以此称慕之。(25) 太史公曰:余与壶遂定律历,观韩长孺之义,壶遂之深中隐厚。世之言梁多长者,不虚哉!(26) 司马迁也认为推荐贤者需要有名主。虽然他没有批评汉武帝任用贤人的能力,但是用冯唐警告孝文帝的几句话来暗中谏劝武帝: (冯)唐对曰:“尚不如廉颇、李牧之为将也。”上曰:“何以?”唐曰:“臣大父在赵时,为官率将,善李牧。臣父故为代相,善赵将李齐,知其为人也。”上既闻廉颇、李牧为人,良说,而搏髀曰:“嗟乎!吾独不得廉颇、李牧时为吾将,吾岂忧匈奴哉!”唐曰:“主臣!陛下虽得廉颇、李牧,弗能用也。”(27) 其实,司马迁用大将军卫青的话解释汉武帝的看法: 太史公曰:苏建语余曰:“吾尝责大将军至尊重,而天下之贤大夫毋称焉,愿将军观古名将所招选择贤者,勉之哉。大将军谢曰:‘自魏其、武安之厚宾客,天子常切齿。彼亲附士大夫,招贤绌不肖者,人主之柄也。人臣奉法遵职而已,何与招士!’”(28) 汉武帝把窦婴和田蚡的推荐混在一起可能是因为两人“以外戚重”。 再说,有所谓“深刻”的官人,像张汤,是由田蚡的关系授权。(29)张汤自己推荐人的惯例是: 奏事即谴,汤应谢,乡上意所便,必引正、监、掾史贤者,曰:“固为臣议,如上责臣,臣弗用,愚抵于此。”罪常释。(闻)[闲]即奏事,上善之,曰:“臣非知为此奏,乃正、监、掾史某为之。”其欲荐吏,扬人之善蔽人之过如此。(30) 结果田蚡在元光四年(公元前131)死了以后,汉武帝没有按照惯例挑选御史大夫拜为丞相。那时御史大夫韩安国“为御史大夫四岁余,丞相田蚡死,安国行丞相事,奉引堕车蹇。天子议置相,欲用安国,使使视之,蹇甚,乃更以平棘侯薛泽为丞相”(31)。韩安国受伤有多严重不能确定。但是安国“病免数月,蹇愈,上复以安国为中尉。岁余,徙为卫尉。”(32)其实,汉武帝不用韩安国也可能有别的原因,如司马迁在前文曾经有所暗示:四五年前(建元六年公元前135或者元光元年公元前134)匈奴来请和亲。汉武帝让大臣议论。有燕人大行王恢建议“兴兵击之。”韩安国反对说: 千里而战,兵不获利。今匈奴负戎马之足,怀禽兽之心,迁徙鸟举,难得而制也。得其地不足以为广,有其众不足以为强,自上古不属为人。汉数千里争利,则人马罢,虏以全制其敝。且强弩之极,矢不能穿鲁缟;冲风之末,力不能漂鸿毛。非初不劲,末力衰也。击之不便,不如和亲。(33) 然后,“群臣议者多附安国,于是上许和亲”。这个“多附安国”的“多附”两字表示也有一些不同意的大臣。因为第二年汉伏兵于马邑袭击单于,所以武帝很可能也不完全赞成韩安国的建议。无论如何,元光五年(公元前130)为相的就是一个背景比较不明的诸侯薛泽。(34)从马邑事件以后,可以说二十几岁的汉武帝开始自己主政。武帝即位之初是被他祖母和母亲所影响的。连他的头两个丞相也和她们有关。那个时代首要是注重国内或者是宫内的问题。元光五年后,匈奴的问题越来越重要:“当是之时,匈奴新大入朝那……上以胡寇为意。”(35)在这个情况之下,司马迁在《匈奴列传》提出他自己的意见,对武帝采纳谄佞之臣制定的匈奴政策提出批评: 世俗之言匈奴者,患其徼一时之权,而务谄纳其说,以便偏指,不参彼己;将率席中国广大,气奋,人主因以决策,是以建功不深。(36) 太史公在《史记》里再次强调选择有能力的贤人的重要性: 尧虽贤,兴事业不成,得禹而九州宁。且欲兴圣统,唯在择任将相哉!唯在择任将相哉! 从公元前135年一直到公元前119年有几次大规模的发兵攻击匈奴。一方面,汉武帝让卫、霍二人屡建战功,很受重用。另一方面,“务谄纳其说”的人也突出了。张汤的经历又可以代表这个方向: 会浑邪等降,汉大兴兵伐匈奴,山东水旱,贫民流徙,皆仰给县官,县官空虚。于是丞上指,请造白金及五铢钱,笼天下盐铁,排富商大贾,出告缗令,豪强并兼之家,舞文巧诋以辅法。汤每朝奏事,语国家用,日晏,天子忘食。丞相取充位,天下事皆决于汤。百姓不安其生,骚动,县官所兴,未获其利,奸吏并侵渔,于是痛绳以罪。则自公卿以下,至于庶人,咸指汤。汤尝病,天子至自视病,其隆贵如此。(3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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