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的印度农民问题与小资产阶级民主派的态度(2)
农民失地的过程越来越快,根本原因是地税苛重,农民无力缴税不得不到处告贷,而高利贷者也就乘机大肆兼并土地。这个发展趋势原是殖民当局故意促成的。十九世纪中期的地税改革,包括降低地税率,延长修订周期,允许自由买卖等,就是希望土地获得价值,鼓励商人高利贷者兼并土地。殖民者认识到,商人高利贷者兼并土地是扩大原料输出的重要保证。正因如此,商人高利贷者用高利贷作杠杆实现土地兼并不但得到殖民当局的认可,而且受到法律的支持。最突出的表现就是允许借债以土地抵押,在农民不能如期还债的情况下,法院判决,土地转归债主。七、八十年代在农民起义的压力下,殖民当局虽然颁布法令对商人高利贷者兼并土地作了某些限制,但这个由它自己呼唤出来的恶魔已经不能完全由它控制了。你限制商人高利贷种姓的活动,别的种姓也会放高利贷。高利贷在农村已经盘根错节,和地税地租绕在一起,成了紧紧缠在农民身上的三条毒蛇。 高利贷兼并土地之所以无法制止,归根结底是因为人民负债的根本原因依然存在。例如在孟买省,据官方调查,1879年法令颁布后,农民负债继续加重。1901年统计,孟买省有80%的农民负债。高利贷的利率十九世纪末在孟买德干一般为年利24-36%,如果借粮食,利率高达100%。一个英国官员曾提到,有个债户借了债,经过几年利滚利,本息总数竟超过最初借款32倍。而且借户越穷利率越高。在中央省,富裕农民借钱利率为18-24%,贫苦农民为37-50%。当农民用收获物抵押还不足以借到现金时,只好拿土地抵押。而抵押土地就是失去土地的前奏。 失去土地的农民成了分成制佃农,被允许留在先前属于他的那块土地上。如今,要缴的地租比先前要缴的地税高得多。据1905年《印度时报》说,失去了土地的农民“现在支付的地租相当于过去向政府缴纳的土地税的二至五倍”。⑤这个数字可能有些夸大,但多少能够反映农民变成佃农后处境的进一步恶化。 第三,在各种地主土地所有制下耕种土地的佃农,依然受到沉重的封建剥削,其经济地位没有得到多大改变。 十九世纪中后期的地税改革在印度各地最终确立了各种封建主对其拥有土地的所有权。这样,不但孟加拉存在着封建土地所有制,在其它各省也程度不同地存在着,有的还很突出。如联合省几乎是一个“地主省”,大地主占绝对统治地位。在中央省,土地主要部分确定为地主所有。二十世纪初统计,地主所占土地在那格浦尔县、本达拉县占100%,钱达占98%,其它各县也占绝大部分或相当部分。孟买省、马德拉斯省较少。在孟买各县一般占10%左右,但也有个别县如潘奇马哈尔达到55%。 八、九十年代孟加拉及印度各省先后实行的租佃立法使部分佃农得到了永佃权。除非在粮价高涨的情况下经过法院裁决,地主也不能随意提高地租了。然而这只是局部性的改善,而且只有部分佃农能够享受到实惠。 地主一般说不甘心丧失提高地租的权利,例如在孟加拉,1885年租佃法颁布后,他们仍千方百计提高地租,特别是种植某些经济作物的土地的地租。据一个英国税收官员记载,地主横蛮地要求加租,常常导致佃农“联合起来,拒绝缴税,地主和农民之间经常发生冲突,常常导致严重的农民骚动”。⑥而且,在租佃法颁布后出现了一个新现象,这就是有租佃权的佃农的佃耕地也成了商人高利贷者攫取的对象。既然提高地租受到限制,有租佃权的佃农的佃耕地就获得了价值。这又使商人高利贷者垂涎三尺。他们利用佃农缴租的困难,当佃农向他们告贷时,要求拿佃耕地作抵押,这样,高利贷又成了他们攫取农民佃耕地的杠杆。而当佃耕地转到他们手中后,他们就摇身一变成了享受租佃权的二地主。原来的佃农继续耕种这块土地,成了他们的无权佃农。这些破产的佃农,在高利贷者二地主的盘剥下,又回到了先前那种没有丝毫权利、任人宰割的地位。 至于原来就没有获得租佃权的佃农,他们在佃农中还占相当大的比重。他们是农民的最低层,所受封建剥削没有任何限制,而且随时会遭到夺佃。十九世纪末,地主为了加强对他们的榨取,许多人也袭用了放高利贷的方式,如孟买潘奇马哈尔县和科巴拉县许多柯特(地主)就向自己的佃农放债。西北省的阿拉哈巴德县的地主拉伊·马利克·钱德被当地农民称之为“最苛刻的高利贷者和最坏的地主”。他发现借钱给佃农榨取利息更有利可图,就用威胁逐佃强迫佃农接受他的高利贷款。很多地主遵循他的榜样,把自己的佃户同时当作债户进行双重剥削。这就使无权佃农的苦难又达到一个新的深度。二十世纪初在孟加拉出现几次分成制佃农的风潮。他们举行罢工,要求减轻地租。英国官员F·斯克林记载说,“不安的气氛和深刻的不满情绪笼罩着孟加拉农村”。这说明地主和佃农的矛盾仍然是印度农村的突出问题。 十九世纪末二十世纪初印度农村就是这样一幅图景。诚然,农民中包括佃农中有少数人经济地位上升,但是更多农民仍然在苦海中漂荡而不见边际。殖民国家、封建地主、高利贷者联合一起压榨农民。封建主充当殖民国家榨取农民的中介,而殖民国家是地主、高利贷者欺压农民的后台。这样,反对殖民统治的任务和反封建的任务就在客观上紧紧联系在一起。任何阶级要领导反对殖民统治的斗争都不能回避反封斗争。对殖民统治强烈不满的广大印度农民群众是一支潜在的巨大的革命力量,只有把这支力量发动起来,反对殖民统治的斗争才能获得最深厚的力量源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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