评麦哲伦(2)
就在哥伦布首航之后,西班牙和其他一些欧洲国家即接二连三地派遣远征船队试图穿过或绕过“新大陆”,赶在葡萄牙之前抢先到达东方,占领梦寐以求的香料群岛、中国、日本和印度。在中路,哥伦布于1493年、1498年、1502年受命进行三次航行,寻找横穿美洲到达东方的航道;科尔特斯在第四次远航报告中,也郑重地向查理皇帝保证要在巴拿马附近寻找一条通道。在南路,维斯普奇曾详细调查了南美洲所有海岸,打算找到东方一个名叫马六甲的岛屿;胡安·孛利斯也曾沿拉普拉塔河溯流而上,力求从南方找到通路。在北路,科尔捷列阿尔于1500年、1502年二次航行至美洲东北沿岸;卡博特父子于1497年、1498年航达北冰洋纵深水域,他们试图从北方找到绕过美洲的航线……然而,这一切努力都是枉然,“新大陆”象一堵不可逾越的屏障横在远航者面前,使他们一切向西通往东方的冀求成为泡影。尽管西班牙王室在本国的政治与经济需求以及国际上争霸的根本利益驱使下,千方百计想打通西行直达东方的航路,但是事态显然已发展到使它山穷水尽的境地。 正在这个关键时刻,在本国备受冷遇的葡萄牙航海家麦哲伦来到了西班牙,他满怀信心地宣称:“大西洋和太平洋之间有一个海峡。我对此深信不移,而且我还知道它的位置。请给我一支舰队,我将告诉你们海峡在那儿,并且我要从东到西环绕整个地球一周。”②于是,查理五世亲自下令,举国上下对麦哲伦环球航行给以各方面的支持,使麦哲伦获得了组织一支远洋船队所必需的一切条件。 马克思曾经指出:“如爱尔维修所说的,每一个社会时代都需要有自己的伟大人物,如果没有这样的人物,它就要创造出这样的人物来。”③麦哲伦,正是地理大发现时代创造出来的历史人物。如果没有欧洲,特别是西班牙对开辟西行环球航路的需要,以及诸种准备好的历史条件,他将“永远也跨不过由可能到现实的门槛”④。这是问题的一方面。但问题还有另一方面,即为什么在相同的历史条件下,麦哲伦组织了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环球航行呢?显然,麦哲伦的个人主观能动性在这里也起了作用。 第一,追求黄金财富与恢复失去权力的迫切欲望,给麦哲伦带来了强大的精神动力。 麦哲伦出生于俄伯尔多一个葡萄牙的四等贵族家庭,这位曾经充当过莱奥诺拉王后侍童的飘零子弟并不满足于佩戴世袭徽章和进入宫廷的优惠,他一生为之奋斗的目标是恢复骑士失去的天堂。尽管麦哲伦在青年时期,曾为葡萄牙的殖民利益多次亡命海外并左腿负伤,但他时乖运蹇,在本国坎坷颠沛,连增加月薪半个克鲁萨多银币的菲薄要求,也横遭拒绝,这不能不使他心寒齿冷。而他当时生活的时代,是一个货币权力日重的时代。随着货币自身的运动与重商主义的抬头,黄金成了衡量国家或个人权益与地位的主要标志,闪亮的黄金成为当时人们心目中的偶像,其崇拜程度达到了疯狂的地步。从而使威尼斯商人马可·波罗所述的《东方见闻录》风靡一时,书中对东方的财富与富庶的夸张性描写,令整个欧洲为之陶醉。这对于庇利牛斯半岛上那些在“光复斗争”结束后而日趋破产的小贵族来说,是一种极为强烈的诱惑。为了改变自己的政治经济地位,他们不惜铤而走险,扬帆远航到任何地方去寻找黄金与财富。麦哲伦就是这方面的主要代表人物之一。他之所以去西班牙充当远洋探险队长的角色,目的就在于西班牙国王在与他签订的关于发现香料群岛的协定中,答应他“从你们发现的岛屿和大陆获得的一切利润和收入,以及捐税和替朕征收的其他进款中,除去你们负担的开支后,给你们留下1/20。 朕在上述地方和岛屿的钦差和总督官衔赐给你们……”⑤。 第二,丰富的航海家阅历与素养,使麦哲伦能够倡导并主持环球航行。 麦哲伦早在青少年时期就与当时蓬勃发展的航海活动结下了不解之缘。1496年,他曾进入掌管葡萄牙海外航行的航海事务所工作,使他有机会能在葡萄牙国王秘密档案室翻阅所有库存海岸地图、罗盘地图以及几次勘查巴西的测程记事和航行日志,从而使他熟悉了驶向美洲、非洲、亚洲的航线,增长了许多天文、地文的航海知识,并清晰地了解了当时的远洋航行动态和新世界的信息。 1505年,二十四岁的麦哲伦以一名普通水手的身份参加了亚尔美德的远征队。此后十年的海军生涯,不仅使他从士兵晋升为军官,而且从中学会了击剑、放枪、掌舵、划船、运用指南针、投掷测深锤、识别罗盘地图、操纵船帆和火炮、使用铁锹和长矛以及各种航海仪器。麦哲伦不仅懂得商业贸易上的交易内涵,而且还学会了服从命令和下达指示,以及对他所从事的一切工作进行仔细观察和冷静思考的能力,从而使他集军人、水手、商人于一身。在托勒密《地理学》的广泛影响下,他和同时代的许多冒险家一样信奉“地圆说”,一直在考虑和探索在美洲和亚洲之间有否航路可通的问题。因此,当他在与留居香料群岛--摩鹿加群岛(今马鲁古群岛)的老友法兰西斯库·谢兰通信中获悉:那儿有一个新世界,比瓦斯哥·达·伽马发现的地方还要辽阔富饶,而且它的东边是一片汪洋大海。于是他很快就想到,如果到这些最东面的岛屿去,从西方走哥伦布的路线,要比从东方走伽马的路线更为合理。他在给谢兰的回信中说:他不久将到那儿去,“如不经过葡萄牙,则走另一条航路”。从此,一个环球航行的计划在麦哲伦的头脑中开始形成,寻找这条海上新航路便成了他矢志不移的目标。这时,虽然欧洲与西班牙的西进船队在横亘的美洲大陆前徘徊,但是麦哲伦却在葡萄牙国家档案库里密切地注视着日新月异的航海动态与远洋资料。1513年,巴尔波亚越过巴拿马地峡发现“南海”(即太平洋)。1514年,列什波亚宣称在南纬40°找到了通往“南海”的“海峡”。1515年,伊奥甘·舍涅尔在他的地球仪上清楚地标出了南部“海峡”的位置。特别重要的是巴西大陆新闻副本上也刊出了关于有一个连接大西洋与“南海”“海峡”的秘密报道。这一切,对麦哲伦定下环航决心起了有力的催化作用。1515年和1516年,迁居奥波尔托的麦哲伦,开始把自己酝酿已久的环球航行愿望拟成具体的行动计划,信奉“地圆说”的天文学家法利罗也应邀参与了筹划航路的工作。在当时一个庞大的远洋探险计划,如果得不到国家的支持是难以付诸实现的。麦哲伦作为葡萄牙人,他当然首先向本国统治者提出了环球航行计划,然而,满足于好望角航路的麦纽尔国王两次粗暴地拒绝了他的请求。麦哲伦在绝望之余,不得不于1517年转向西班牙,吁请支持并终于获得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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