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农业革命和城市革命--国家起源的一些问题 百年以来,各地最早的文明和国家,从旧大陆到新大陆,一一被发掘和发现,古物被展览,文字被释读,历史被复原,百年前所不知道的,现在公之于众,让大家来共同探究了。如果说,这一百年中,前面一半,五十年或更多些,六、七十年,是发掘发现的阶段,那末,后面一半,五十年或更少些,三、四十年,就可以说是评比认别的阶段了。在发掘发现阶段,由探贪珍宝到揣摩陶片,由破坏到珍惜,是不可避免的过程;在评比认别阶段,情况不同了,考古学者,人类学者,语言文字学者,历史学者,地质学者,动物学、植物学者,一切有关学科的学者,大家都来,用一切科学方法,把历史本来面目探测出来。 这是伟大的世纪,在这个世纪里,历史科学也是伟大的,近代史的职责是创造未来,古代史的职责则在弄清过去。 这三四十年来,古代史方面,探究最精细,讨论最热烈,参加的学者最多。所涉学科范围最广,恐怕无过于农业革命和城市革命这两个问题了。 人类的历史,三百几十万年,似乎长些;从现代人(智人之智人)开始,三五万年,还觉不够短;于是乎割爱了,从新石器时代探究起,一万年前或一万几千年前,作为开端。这一万年显然划分两节,新石器与金属器,野蛮与文明。探究起来,找到最基本的重大问题,必然要碰到农业革命和城市革命(或都会革命urban revolution)。其实讲的都是起源,农耕畜牧的起源,国家文明的起源。 农业革命、城市革命这两个名目是考古学者V.G.柴尔德(1892-1957年)首先提出的,但最早还是出自一百年前发表的恩格斯的《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书中:第一章末写到蒙昧时代采集现成天然产物,野蛮时代经营畜牧农业;第九章末写到文明特征,其一是城乡对立,其二是财产私有。柴尔德都用上“革命”的字眼,最初颇遭反对,不久也就习惯了。自五十年代以来,这两个问题被许多人从许多方面进行讨论,内容本质一是农耕畜牧代替采集狩猎,这的确是生产力的一次大革命,以后唯有近代的工业革命差可比拟;二是城市乡村对立,作为整个社会分工的基础,这本应是农业革命问题的旁支,但就文明和国家起源说来,城市出现,的确是划时代的大事。这两件事虽然分别发生在距今一万年前和五千年前,但留传至今仍在占着历史地位。 农业革命是什么?R.J.布雷伍德说:“直到约一万年前,全人类都过着狩猎和采集的生活。而后中东的山地居民种植植物,饲养家畜, 并建立最早的农村”(1960年)。城市革命是什么样的?R.M.亚当斯说:“农业革命终于使人类有可能聚居于大规模的公社,并从事专门化的工作。最早的城市几乎可以肯定是起源于美索不达米亚”(1960年)。上文以苏美尔为例来论文明和国家的起源,即是就考古学的角度,选择美索不达米亚这个最早出现国家的地区来看国家如何从农村成长起来的。 农业革命产生农民,但最初几千年他们是公社公有制下的农民;到了城市革命,私有制兴,个体家庭出现,国家也产生了。事实上,农业革命主要是生产力的革命,而城市革命则属生产关系方面的革命(分工,私有制……)。 在城市革命讨论过程中,一些著名埃及学学者(德之W.赫尔克,美之J.A.威尔逊)曾说埃及为“没有城市的文明”。其实埃及自前王朝就有城市(希拉康坡里、涅伽达),后来城市发展很多。1977年,英国的埃及学者B.J.克姆普撰文以驳前说,题为“城镇在埃及之早期发展”,指出,“无疑的,古代埃及是一种合于常规的城市化的社会”,他认为从现有铭文找不到的材料,考古学可以起补充的作用。他以图示方式,认为如将古埃及之阿卑多斯、厄勒香廷、希拉康坡里、爱得福、卡宏诸城,排列在美索不达米亚之地亚那平原许多城市之中,前者比之后者,将毫无逊色。 关于文明和国家的起源问题,K.魏特夫立张水力灌溉作用之说,且认为东方专制主义之出现即由于此。魏特夫的说法遭到多方面的反驳。在美索不达米亚方面,R.亚当斯驳云:“在美索不达米亚,复杂的政治经济制度比之复杂的灌溉网更早出现。”在埃及方面,K.葡彻尔云:水利灌溉事业,在中王国之前,是地方政府的职责,没有由中央政府统一管理全国灌溉网之事,所以不能说因为加强管理水利,就要出现专制主义的君主。 恩格斯的名著《家庭、私有制和国家的起源》发表一百周年了。一百年来,考古发掘发现了许多最早的国家,为国家起源史增加不少新页。世界各国很多考古学者、历史学者对国家和文明起源问题,在理论探索和材料搜集方面,都花费了巨大的劳动,作出了巨大的成绩,为马克思、恩格斯关于文明和国家起源的学说提供了具体的、新的映证。重读《起源》,将有关的学习札记录下,寓抛砖引玉之意云尔。 注释: ①参阅J·马歇尔著:《摩亨佐·达罗与印度河文明》,1931年出版;E·马基著《摩亨佐·达罗的再发掘》,1938年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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