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年代意大利的国防开支（21）
    （以当时百万美元为单位）
    1930年1933年1934年1935年1936年1937年1938年
     266 351 455 9661149 1235746
    对此表作一番比较，我们会发现，意大利在军事行动期间国防开支最高，这说明意大利国防开支的很大一部分是用于战争消耗，而不是国防建设，此其一；其二，埃塞俄比亚战争以后，意大利国防开支还在继续增加，1937年达到最高点，1938年才略有缩减。然而，国防开支最高的1937年恰恰正是意大利向佛朗哥提供“援助”最集中的一年（22）。这就从一个重要侧面证明了意大利三十年代后半期主要的对外行动是集中在西地中海、西班牙战场上，从此期对外政策与行动的整体观念上讲，这是名副其实的指东打西，倾注主要力量于西地中海，与其在中，东地中海和东欧的一系列设想和动作是相背的。不仅如此，倾注主要力量于西班牙归根到底同它的“地中海帝国”总目标也是相背的。
    有一位意大利外交家曾在巴黎宣称：“我们在中欧丢掉的东西，我们将在地中海捞回来，西班牙的价值不亚于奥地利”（23），其实不然，我们可以说意大利丢弃中欧、丢弃奥地利，不仅没有在地中海、在西班牙捞回相当的价值，不仅仅在西班牙战场上耗费了巨额的人力、财力和物力（到1939年6月30日，意大利累计欠债已达1630亿里拉，而到这年底，意大利银行黄金储备也仅值27.38亿里拉（24））， 甚至可以说意大利失掉了彼，但又并没有顾及到此。放弃奥地利，放弃中欧，也就事实上撤掉了中、东地中海利益的屏蔽，也就等于失却了中、东地中海。相反，西地中海、西班牙的价值在哪里呢？只有英法较之从前更甚的敌意和希特勒假惺惺的青睐，别无他。“地中海帝国”圆寂了，从梦幻中来，又回到了梦幻中去。
    行文至此，我们完全可以作出这样一个小结：三十年代后半期，意大利极力鼓噪的是中、东地中海目标，但行动上恰恰放弃了攸关其中、东地中海目标的中欧腹地而倾注主要精力醉心于干涉西班牙内战，形成目标与行动的尖锐冲突。这一冲突最终使其整体的或局部的地中海霸权野心变成了一枕黄梁。
    墨索里尼的自我膨胀意识和意大利目标与实力之极端不相称
    进入三十年代，可以说意大利实际上已经变成了墨索里尼的意大利，他的个人权势和威望达到了顶点。
    墨索里尼建立了一个“新国家”，即所谓“社团国家”。从这个国家的组织结构（25）来看，党、政、社团三合一统通归墨索里尼一人控制，他只对国王维克托·埃曼努埃尔三世一人负责。法西斯党是官方允许存在的唯一政党，这个党渗透一切，干涉一切，而墨索里尼作为“领袖”，是党的最高首脑。在政府系统中，各部都对政府首脑墨索里尼一人负责，并且，事实上，政府的主要部门，如内政、外交、国防等部的部长（大臣）职务均由墨索里尼亲自担任，直到1929年夏季前，他一人担任着内阁中三分之二的大臣职务，9月份，他才强烈地感到必须分出去一部分。 尽管如此，直到1933年，内阁中的14个职位他一人还是占了7个（26）。在社团系统中，各辛迪加组织的官员名义上由选举产生，但实际上都是由上级官员选定，并且最终由政府控制的。国家是左右一切的。在任何情况下，政府的作用都是决定性的。这样，可以说墨索里尼不仅仅是政府的象征，实际上也是整个国家的化身。从这个国家的运行机制来看，墨索里尼是唯一的立法者、执法官、监察官，还有自己的警察、大使和将军。作为党的首脑、议会议长、内阁总理，又是内政部长、外交部长，同时还是陆海空三军部长，他的权力是无限的。他不仅掌握着其部属的生死荣辱，也由他来确定报刊、书籍、广播、电影以至百科全书的内容，决定人民该听到什么，看到什么，更不必说一切重大政策决定只能由他一个人作出。
    然而，墨索里尼却又是一个怪诞的角色，是个地道的自大狂，自以为“不需要听别人的劝告，也很少感到有必要和他人讨论政策问题”，生性多疑，从不信任任何人。他性格暴躁，反复无常，时而凶暴，时而温驯，时而郁郁寡言，时而滔滔不绝，喜怒哀乐，一日三变，翻云覆雨，难以捉摸。在外交场合和演讲时，他常常是愤怒、轻蔑、刚毅和狡猾的表情同时在他那善变的脸上出现。曾有人说过：“当我看到墨索里尼时就不禁要想，当他晚上上床休息时，他的脸该累得多疼啊”。（27）此外，墨索里尼还酷慕虚荣，喜好奉承，不论多么令人作呕和荒诞无稽的谎话，只要吹捧了他的思想，证实了他的哪怕是谎言，他都觉得是不折不扣的客观真理，墨索里尼完全生活在一个自我膨胀的虚幻王国里。
    由这样一个人主宰着意大利的一切，而从30年代起又特别专注于外交事务，不难想见，这一事实将给意大利的外交决策打上多么深刻的个人印记。从1930年起，墨索里尼控制的官方宣传越来越注意这方面的内容：外国对墨索里尼既畏惧又钦佩，视他为“欧洲的救世主”，“新文明的创造者”（28），“在欧洲秩序中，意大利应成为领导成分，”意大利已经是“欧洲的轴心”，不久的将来还会成为“整个世界的轴心”（29）。与此同时，在意大利，一种新的“精神帝国主义”理论出现了，它的一个明确的信念就是，意大利文化是世界上最优秀的文化，唯一能够教育其余世界的文化（30）。墨索里尼本人的讲话也变得更加肆无忌惮了。他说：法西斯主义并不仅仅属于意大利，它将为全世界普遍接受。1934年12月，墨索里尼还在蒙特勒召集了法西斯党的国际会议，企图把“法西斯国际”（Fascist International）作为可以替代国联的一种手段（31）。此期的法西斯官方文件也只集中于一个主题，那就是意大利引起整个世界的嫉妒和羡慕，它在所有国家都必须经历的道路上领先其它民族十年，她在由一个超凡的伟人率领着向帝国主义天国进发，这位伟人已经协调并指出了欧洲政治的发展方向（32），甚至还说可以认为本世纪属于“墨索里尼的世纪。”（3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