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航路开辟后的大迁徙(5)
第三,这场大迁徙跨越距离遥远,移民多跨洋跨洲前往新的定居地或暂居地。欧洲移民前往海外主要有三条海路:一是从东向西横渡大西洋前往南美洲和北美洲,其中伦敦至纽约航线长3270海里,直布罗陀至里约热内卢为4190海里;二是沿大西洋东岸南下,绕过好望角横跨印度洋前往澳洲和亚洲,其中伦敦至开普敦为5120海里,开普敦至悉尼6360海里,至加尔各答也达6000海里左右;三是在苏伊士运河凿通之后,经地中海、苏伊士运河和红海进入印度洋,到达亚澳各地,其中伦敦到孟买为6220海里,至佩斯为9830海里。亚洲劳工等移民除前往洲内其他国家者外,多经太平洋、印度洋前往美澳等洲,从中国南方港口到这些地方的海上距离不下5000海里。非洲黑奴则大多在非洲西海岸被装上运奴船,然后横渡大西洋去美洲各地。这段海上航行距离有3000余海里。古代人类迁徙虽也曾跨越各大洲,但那是在历经许多年、许多代人才完成。 第四,这场大迁徙涉及范围广,移民方式多样。从地域上看,它涉及除南极洲以外的各大洲。欧亚非为移民移出洲,南北美洲和澳洲为移民移入洲,同时,亚非欧之间还有相互移民的现象。从民族构成上看,众多民族汇入移民潮。世界上有如此多的民族在几乎同一时期大批长途迁徙还是人类历史上的第一次。此外,由于各国尚未建立边界管理制度,或管理很松,因此只要设法乘船抵达目的地,大部分移民可获准入境。因此移民要克服的主要是经济上的困难,由此而产生不同的移民方式:其一是依靠自己的力量筹集旅费及安家费。这种移民一般家境或经济条件较好,通过动用手头积蓄或变卖家产便可解决这些费用问题。但这种移民所占比例较小。其二是借助于亲戚朋友的资助而成行。在这方面,资助主要来自先期抵达海外的那些移民,他们在殖民地立足之后,便汇款给在国内的亲戚朋友,支付或借予其移民所需费用。在英属北美殖民地时期,约1/3移民就是通过这样的方式才来到新大陆的。而到19世纪时,接受这种资助的移民比例更大。(20)其三是通过与雇主签订契约,以一定期限的劳役来抵消旅费的方法移居新大陆,这就是契约佣工制度。这一制度在17世纪尤为盛行。1630年后来北美的白人移民中有2/3是契约佣工,而在马兰其比例更高达85%。(21) 最后,这场在迁徙具有较鲜明的个体性特点。在此之前的迁徙是整个部落、氏族或民族的群体行动。无论是古代希腊、罗马人移居地中海东岸及西欧、南欧各地,或是日耳曼人大迁徙均是如此。中世纪突厥人、蒙古人、阿拉伯人大规模迁徙征战也是沿袭了这一模式。移民本身的动机与目的和整个部落、氏族或民族迁徙的动机与目的是相一致的。新航路开辟后,移民的动机和目的变为满足其个人或家庭的需要为主。移民从决定移居海外、筹措旅费等费用、渡海前往移居地和在移居地安家立业等都要依靠移民自己或来自亲友的帮助,其行动亦以个人或家庭为单位。国家及其他集体在此过程中的作用是次要的。因此,与以往由各征服部落、民族建立的本部落、本民族的领地和国家不同,移民建立的殖民地包容各个民族,并逐渐融合为新的民族,进而过渡到新的民族国家,美、加、澳、新及南美国家均有这样的经历(西、葡殖民地的排斥其他民族的政策随着其殖民统治的崩溃而结束。如在阿根廷,意大利移民及后裔占40%,多于西班牙人)。这种个体性的移民行动与源自欧洲的崇尚自由的传统相结合,造就了新的个人主义,其核心内容就是个人享有包括生存权、自由权和追求幸福的各项权利。而产生于新大陆的个人主义反过来又冲击和震撼了欧洲旧大陆的集体主义和等级制度,对欧洲社会变革起了积极的作用。 正因为如此,我们有必要探讨这场大迁徙的后果和意义。 随着大批移民在美洲、澳洲、非洲及亚洲定居立业,建立行政和法律制度及运作系统,产生新的移民社会,殖民地本身也在发生变化,其结果就是一批新国家的诞生。美国和拉美诸国以武装斗争的方式打败其原先的宗主国,赢得独立。英国的其他移民型殖民地则通过和平方式,从英国那里逐渐争取各种自治权,先过渡到自治领,再独立为主权国家。加拿大、澳大利亚、新西兰和南非均属这种情况。其中象美、加、澳、新等国家由于没有欧洲的封建主义包袱,又拥有较丰富的自然资源,所以在许多方面超过了欧洲。其他非移民型殖民地虽在二战后纷纷赢得独立,但由于殖民者的过度掠夺以及所造成的畸形经济结构,其社会发展困难重重,而且这种趋势在冷战结束后愈为严重。 新国家的产生伴随着新文化的问世。大迁徙为下同文化的大交流,大融合开辟了渠道,来自不同文化背景的移民就是这一大交流、大融合的文化使者。以美国为例,其文化以欧洲文化为主要源流,同时汲取一些其他文化的内容,结合美国的自身条件而产生。比如,英国人崇尚自由,却能对等级制度泰然处之;而法国人最讲平等,一场大革命便扫除等级制度,在欧洲各大国中率先实行共和制,但难以容忍别人操英语讲话;德国人受普鲁士军事专制影响深远,普遍崇尚权威。美国文化有机地将这些要素结合起来:《独立宣言》庄重宣布:“我们认为这些真理是不言而喻的:人人生而平等……”。1787年的《美国宪法》开宗明义地提出:“美国国民为建设完美之合众国,……并谋今后国民永久乐享自由之幸福起见,爰制定美利坚合众国宪法如下……”。而为满足国民对权威的需要,美国未象其他英国殖民地独立后那样借用英式内阁制,而是创立了总统制,尽管美国的总统制在实际内容上已远远不同于普鲁士的军事独裁制。随着其他各民族移民的增多,美国文化又增添了新内容,象在宗教方面,世界上几乎所有宗教及教派在美国都有自己的信徒,以致于美国没有其他被西方国家视为不可或缺的国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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