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三是佛城乃人文主义思想最早的诞生地,并且具有其自身特点。 人文主义思想在文艺复兴先驱者但丁的作品中早已提出。他在写《神曲》这部巨著时,就是力图通过这部作品中所忠实反映的现实来唤醒人心,振奋精神,促使人们去改革社会现实。(13)而在文艺复兴最早的代表人物和人文主义先驱者彼得拉克首先提出“人文学”,与世纪神学相对立,他大胆地冲破宗教的禁锢,热爱,追求大自然美的享受向往世俗的生活,遂攀登上朋托克山的顶峰,悟彻了人世的真实学问,激起了对美好人生的无限热爱。(14)他继承并发扬了先辈的思想,(15)呼吁要来“一个古代学术——它的语言、文学和道德思想的复兴”。由于他的上述行动,被誉为“人文主义之父”了。这种人文主义思想在薄伽丘身上更进一步放出异彩来。但是,由于佛罗伦萨社会经济和政治发展中的特质,就使这里的人文主义具有自身的特点:佛罗伦萨人文主义思想具有突出的矛盾性和复杂性,具体表现在许多人文主义者之间的思想上的矛盾冲突。如布鲁尼与彼得拉克间矛盾斗争,因为前者否定后者对于积极生活的整个态度,承认西塞罗的政治活动是实现而不是否定他的道德学说,并且把诗人、哲学家、政治家和一个家族的首领的但丁,看作一位理想的公民,此是一;在佛城的人文主义者中逐渐地出现了共和主义与君主论的斗争,此是二;在掌握意大利的价值标准的,一位人文主义者对此绝对不是始终如一的,甚至可能用几种论调抒发之,此是三;佛城的人文主义者们反对对财富的谴责,并且创立这样一种学说:“在上帝的眼中,贫穷并不是显示出品德的唯一方法。”(16)此是四。上述种种人文主义思想的矛盾冲突是佛城经济、政治及传统思想的发展中的外在表现,绝非偶然。 正是由于佛城的人文主义思想具有上述矛盾性、多样性和复杂性等特点,这就使它能够在意大利乃至欧洲的不同又复杂的城邦、国家、地区中发生影响与传播,对它们起着重大的作用,从而推动并促进了文艺复兴运动在欧洲各地的发展。 其四是佛城是意大利民族语言形成的中心,为人文主义者进行崭新的创作提供了重要条件。 语言是任何民族的灵魂之一,又是任何一个国家、民族的象征。而一个民族语言的形成与推广对于一个国家、民族的统一强大会发挥着极为巨大的作用,古今中外的历史莫不皆然。中世纪欧洲各个国家、地区都是以拉丁语作为官方语言及文学,诗歌,史学等写作的标准化语言。但是,13—14世纪里,意大利的经济处于繁荣状态,而政治则日趋分裂。各地方方言的使用更加广泛,普遍,而拉丁语“是笨拙的、累赘的,还包含着当地方言所带来的弊病。它虽然是一种活的语言,仅宜于用来处理实际问题,而不适宜用来对艺术问题进行探讨。”(17)如再使用它,已无法再起到唤起民族同一心的作用,推动意大利走向统一,民族国家趋于形成。因此,为了唤起意大利民族的统一心理,实现意大利民族、国家的重新统一,必须重新形成意大利民族语言,以便当人们使用它时,便不期然地产生出意大利民族自豪感和民族向心力,从而消除封建分裂割据的离心力,推动意大利走向统一,使民族国家逐步形成起来。于是塔斯坎纳方言就成为新的民族语言的基础。 其五是佛城乃意大利世俗教育最发达的地方,培育了许多新型的知识分子。 随着佛城资本主义因素的萌发,社会的意识形态发生了巨大的变化,整个社会迫切需要着一批新型的人才为资产阶级效命,这是新时代来临之前的客观要求。新时代需要新型的人才,它就呼唤有新的教育机制。为了培育出适应时代要求的文人学士和满足于从事工商业活动的人员,佛城共和国在教会学校以外大力推行世俗教育,建起一整套教育机构。当时,其世俗教育的官方机构包括文法学校(启蒙小学)、在该城各个修道院中举办的学习班,以及各所大学。(18)此外,城市公社还鼓励工场主等开设私人培训班,以便满足商业活动的需要,并使世俗教育机构得以进一步的发展和扩大。诚然,佛城的教育机构是根据该城的具体情况而建立的。那时对一个想成为外贸商人的年青人来说、他首先顺经过长期的接受不同学校的训练。首先是进文法学校学习,以便掌握基本的读写技能。到十岁时,他又将被送进一所专门教授算术的学校里学习简单的算数法,并学会分数算法、利息推算及记账法。然后才被送去一个商人或银行家的字号里当学徒,担任各种差事杂役并熟悉交易买卖的复杂细节。(20)而对于一般想从事法律、公证、医药及学术研究的青年人来说,他则要接受系统的世俗教育,特别是人文学科的教育,否则他就没法实现自己的理想愿望,这就要求兴办各种世俗学校,以满足整个社会对知识、科技渴求的需要。正是在这种客观的要求之下,在西欧一些地区的天主教会仍然垄断教育事业时,佛城的世俗学校却从13世纪以来就很兴旺起来。它们在教会学校和知识范围之外另辟新天地了。(20)当时在这里除了一般的正规学校之外,还有不少人,尤其是人文主义者在自己的家中进行教育活动,乔托、乔尔乔内、提香等人就曾在各自的老师的画坊中学习过。甚至在一些著名的大家族也创办着私人学校,培育各种人才。如美第奇家族在洛伦佐时期就创办了一所美术学校——“艺苑”,以培养美术方面的人才,而米开兰基罗就曾在那里习艺,并受到洛伦佐的器重。由于整个社会对世俗教育的重视,使这里天主教会的学校也一反常态,向俗人开放,进行世俗学科的教育。如13世纪时,在圣克劳齐、圣、玛利亚、诺微拉和圣斯彼里托等等教堂中,都创办起普通学习班,不仅为本派修士提供高级教育,而且还向世俗子弟开放。但丁就曾受惠于圣·玛利亚·诺微拉的多米尼克派的通习班。(21)由于上述种种情况,就促进了世俗教育的普及与发展,培育了新型的人才及人文主义的学者、艺术巨人等等。 其六是佛罗伦萨人的思想最为解放,并具有了极大的影响力。 在13—14世纪的思想解放潮流中,佛罗伦萨人的思想面貌发生了巨大的变化,这突出地表现了和中世纪时代具有的不同特征。其具体表现如下:一是发现了以“人”为中心的思想以对抗以“神”为中心的神学思想体系。二是对经营商业和从事高利贷盘剥观念的改变。在中世纪基督教会的影响下,商业一直被视为不值一提和低人一等的行业。银行业——高利贷活动甚至到了1400年还是带有“食利”或高利盘剥的恶名,在基督教的传统思想中被视为非法或违背教义、不道德的行为,违者死后必然要下地狱,后代也必蒙羞。正是由于这个缘故,许多人不愿经商或从事银行业务。如路加·达·潘扎诺及贝尔纳多·达·卡斯蒂尼翁柰奥在担任商业法庭推事时为自己出身大力辩解就是最好的例证。(22)但在中世纪中期以后,佛罗伦萨人已经抛弃了这种陈旧观念,热衷于商业、积极积累财富、从事银行高利贷业务,甚至还以商人身份为荣,并认为不去积聚财物则是“一个无足轻重的人”。(23)这就使整个意大利、地中海周围及欧洲各国中都充斥着佛罗伦萨的商人了,这是对社会评价标准、尺度的重大改变。由于当时新兴的资产阶级崭露头角,传统的封建社会中所固有的封建门第、等级、出身、尊严等等逐渐地被资本主义的“自由竞争”、“平等原则”所打破,提出了按照个人力量分配财富,根据个人“才能接受官职”,从而摒弃了依凭门第、出身占据地产、垄断要职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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