尾崎在上海期间,通过美国记者艾格尼斯·史沫特莱结识德国记者里希阿尔·左尔格,成为政治上的战友,这对秀实的政治生涯产生了决定的影响。左尔格的公开身份是德国柏林社会学杂志记者,实原属共产国际后转任苏联红军第四部(情报部)的谍报人员。按约定尾崎为其提供有关中国内情、日本对华政策等情报。 1932年春,尾崎奉调回国,在大阪朝日新闻外报部任职,此时他已成为日本知名的中国问题专家。同年12月,应史沫特莱之约赴北京,推荐川合贞吉到中国工作。⑩ 1933年,苏联出自国际形势变化的需要,由红军第四部别尔金将军派遣左尔格潜入日本,其公开身份为作家、记者、纳粹党员。其主要任务是,了解、收集“九·一八”事变后,日本对苏政策,有无进攻苏联的计划,对苏战备陆军及空军部队的改编、补充动向,日德、日美、日英关系,日本重工业状况等情报。(11)1934年春,左尔格通过宫城与德又同尾崎恢复联系,通常两人每月会晤一两次,其所取得的情报不仅及时、准确,并附带分析、判断性意见。 1934年夏,为适应中国与“满洲”问题日趋重要的形势,尾崎调至新设的东亚问题调查委员会任职。在该会中外务、拓务、大藏、陆军、海军省,以及三井物产、兴业银行、三菱经济所、东京大学等部门均有代表参加。1935年夏,随同调查会访华团一行,赴中国华北考察,翌年,出版了《中国考察纪行》。此间,以“白川次郎”笔名,出版了史沫特莱原著《大地的女儿》一书的译著。在此期间,由美赴华途经日本的史沫特莱曾往访秀实。此后,出自于保密起见,两人中断了联系。 1936年秋,出席太平洋问题调查会国际会议,其所提《中日关系的新发展》论文,受到各国代表的好评。在会议期间,与牛场友彦,西园寺公一合作共事,彼此提携,成为终生的知心挚友。 1937年春,经佐佐弘雄介绍,参加“昭和研究会”,继风见章之后,主持“中国问题研究会”活动。曾经提出新体制运动,处理中国事变意见,东亚共同体理论等建议。“七·七”事变后,尾崎向内阁书记官长风见章提出警告:“若日本陷入对华全面战争,则将有导致第二次世界大战的危险。”(12)1937年12月至翌年3月,又作为特派记者,赴中国华中、华南各地进行战地采访,对中国抗战的现状和前途做了深刻的分析和评论。1938年7月,尾崎在内阁秘书官牛场友彦、内阁书记官长风见章的执意劝说下:再三推辞不成,出任内阁嘱讬职务。参与新体制运动,处理中国事变,对苏、对美英方针、日德意三国防共协定交涉等中央枢机决策。1939年1月,近卫内阁因政见分歧而辞职。尾崎与西园寺公一、犬养健等,创立“中国研究室”,并致力于有关中国方面的著述。1940年,在担任满铁调查部东京支部调查室嘱讬期间,又曾三次访华,先后参加了“中国抗战能力测定会议”、“满洲国协和会大会”、“新形势对日本政治经济影响调查会议”。尾崎乘出席上述会议之机,考察了“关东军特别大演习”的实情,以预测日苏关系的发展趋向。在日本“南进”与“北进”进退维谷之际,(13)尾崎反复强调“对苏进攻无用论”,在“朝饭会”和满铁调查部,多次提出“西伯利亚倾斜论”,并列举三条理由,主张日本不应发动对苏战争。 1941年秋,近卫文麿对外务当局不能突破日美交涉难关,颇感焦虑,便指令牛场友彦、西园寺公一、松本重治等起草对美交涉方案,甚至暗示其将亲自赴旧金山与美国总统罗斯福会晤,若美坚持其以前要求,则为顾全大局,日本“可不惜从中国撤军”。(14)1941年9月,御前会议通过外交交涉仍不能满足帝国要求时,则可立即对美开战。(15)不过,按照西园寺公一所草拟的“日美协定近卫方案”,日美谈判的前景并不容乐观,一旦日美开战,亦难预测其胜败结局如何。 1941年,日本公布“国防保安法”后,由于满铁调查部伊藤律的告密,警视厅特高警察开始对尾崎进行监视、跟踪,怀疑其与国际谍报组织有联系。(16)10月14日,在满铁大楼食堂午餐时,发现内务部保安课长村田五郎、特高课长冈崎英诚、警视厅特高部长上村健太郎也在座,尾崎主动与之打招呼,觉察到情况有变。果然,次日清晨,尾崎正在书斋读书时,由东京地方检察厅玉泽三郎检查官,率领特高一课以及目黑警察署数十名警察前来,包围了住宅将尾崎逋捕。继而,左尔格及有关涉嫌人员克劳根、威克里奇、水野成、川合贞吉等,以及西园寺公一、犬养健、田中慎一几名被株连人员,共25人先后被拘捕。 在当时天皇制法西斯体制下,尾崎秀实被谴责为叛国的“卖国贼”,其家属亦受到歧视,有的亲友怕受牵连而回避,甚至聘请不到承担本案的辩护律师。当然,也有甘冒风险,寄予同情和支援的亲朋好友,如老学友松本慎一、高根义三郎,多方奔走,聘请律师,约见负责审理本案的中村登音夫检察官,申述有关情况。女儿杨子学校的班主任和校长先生,均不顾个人安危,给予亲切的安慰和关照。 1943年9月29日,由东京地方刑事法庭第九部,以违反治安维持法、国防保安法、军机保护法、军用资源秘密保护法,列举60余项犯罪事实,提起公诉,尾崎对所有指控承认不讳,官聘律师及其本人未进行任何辩解,由审判长高田正宣布第一审判决,判处被告尾崎秀实死刑。 1943年10月9日,经松本慎一等亲友的努力,聘请竹内金太郎、堀川祐凤为辩护律师,向大审院提出上诉。列举第一审判决中,有对重大事实的误认,错误适用法律条文,以无罪为有罪,量刑不当等四点理由。1944年4月5日,由大审院第二刑事审判长沼义雄宣布第二审判决,驳回被告上诉维持第一审原判。 1943年6月8日,几经亲友劝告,尾崎向东京地方刑事法庭高田正审判长,1944年2月29日,向大审院第二刑事部沼义雄审判长,先后两次提出“申述书”。 就其此举的动机与性质,褒贬不同,评论不一。日本检察、司法当局,对思想政治犯,不可能根据其言行,实际对国家、社会造成违害程度的客观事实,及其本人的认罪表现,实事求是地予以审理、合理量刑进行审判,而是事先早已定性,然后履行法律手续程序而已。因此,按尾崎属于为共产国际实现世界革命,以“改变日本国体”,“否认私有财产制度”为目的之犯罪,必然要罪上加罪处以重刑的。 1944年11月7日,尾崎秀实与左尔格分别于巢鸭监狱被执行绞刑。 其遗骨安葬在东京市郊多摩灵园10区一角,树一刻有西园寺公一手笔“尾崎秀实之墓”的墓碑,左尔格的遗骨,则在三年后,由石井花子移葬于多摩灵园17区,由左尔格、尾崎事件牺牲者遗族救援会树一刻有“为反对战争争取世界和平而献出生命的勇士永眠于此”铭文的墓碑,以供人们永远凭吊。(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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