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论16世纪西班牙有关美洲印第安人生存权的立法与现实(2)

http://www.newdu.com 2017-08-28 《河南大学学报(社科版 龚绍方 参加讨论

对于这种强盗逻辑,最具有代表性的是西班牙国王所颁布的“要求通告”(Reguerimien to)。这个文件是西班牙著名法学家巴拉秀斯·路比奥斯约在1508年起草的,由西班牙国王在1513年钦定的,旨在强迫土著人承认西班牙国王征服权和宗主权。文告的全名为《必须向尚未服从国王、我们的主的海洋中岛屿居民提出的要求通告》。通告宣称,基督指定圣彼得为第一任教皇,圣彼得的继承者“以世界宗主的身份把海洋中这些岛屿以及岛屿上所有的一切给卡斯提尔的君主和她的继承人为赠礼”。这种赠与以特殊的敕令予以正式证明。这样,印第安人被庄重告知:他们居住的地方是属于西班牙王室,西班牙国王是他们的“国王和宗主”,因此“必须毫不迟疑地”在限期内,承认教会的最高统治权,承认西班牙国王的统治,皈依基督教,缴纳捐税。如果顺从,就保留其自由和家室财产,“国王陛下将对你们给以许多特权和优待并赐与你们许多恩惠”。否则,“我们要捕捉你们的妻子儿女,把他们沦为奴隶,按照两位陛下的命令处置他们,出卖他们;我们要象对待不听命令的臣属那样,夺取你们的财产,尽全力对你们进行伤害和破坏;我先警告你们,因此而发生的严重灾难正鞭打着你们的良心,应负其咨的将不是国王陛下,不是我,不是和我同来的这些骑士,而是你们”⑧。
    由此可见,这份“要求通告”的所有论点都是从基督教世界的“征服权”理论引申出来的。它把西班牙人对西半球的所谓宗主权、征服权和奴隶捕捉权三者合而为一,体现了基督教世界对异教徒的“征服权”理论的发展。这个文件是西班牙人在对印第安人开战之前,或者使其承认西班牙的宗主权之前,必须向所有土著人宣读。在以后几十年期间的整个美洲,这个厚颜无耻的“要求通告”,在许多场合被用拉丁语或西班牙语对无法弄懂的印第安人庄严地宣读。它的作用对于执行侵略的西班牙人来说,可能类似于现代军人在重大进攻前夕的正义宣言⑨。
    不过,这个文告中有一个异乎寻常的精神必须加以注意:在整个“要求通告”里明显地表现出印第安人承认国王及其使节的统治权的“自愿”精神。这种幼稚而笨拙的手段是被重要的政治目的所支配的。“要求通告”承认,只要印第安人归顺西班牙国王,那他们就是自由人。由此推论,他们不能被当做西班牙征服者的奴隶、农奴或其他附属者,而应当完全地属于国王。国王自己保留了对印第安人的统治权这种做法并不是为了“保护印第安人”,而是企图限制涌至西印度的不遵法度的军事、封建主们的政治和经济的势力,并试图使西班牙殖民征服者已在美洲实际进行的野蛮行动规范化、法典化,以此加强王权对西印度和印第安人的统治。
    但是,美洲的征服活动远不是一纸通告所能规范得了的。自从哥伦布首次闯进西印度群岛,这些被黄金迷了心窍的西班牙殖民征服者,就用残酷的手段强迫西印度印第安人皈依天主教,同时用更残酷的手段奴役印第安人和掳掠他们的一切。1495年,西班牙人对印第安人公开挑起了战争,强迫被征服的印第安人进贡黄金和棉花。许多印第安人绝望地逃进山中,放弃所有耕地,宁可饿死。他们之中有一个酋长提议,只要哥伦布不要求黄金,他宁愿为他开垦一大片农田。哥伦布拒绝了,但同意把贡物减少一半。就是这样,印第安人也负但不起⑩。1498年,西班牙人对印第安人实行了强迫劳动制度。哥伦布首先开始对印第安人实行一种封建性质的强迫劳动制度“分派制”(repartimiento),即以王室名义将土地连同上面居住的印第安人一起分给殖民者,殖民者有权强迫印第安人为自己种地和服劳役。这便是在西班牙殖民地对印第安人实行封建剥削的开始。1500年,西班牙王所派的海地首席法官博巴迪拉,把哥伦布所设的分派制发展成绝灭印第安人的更加残暴的恐怖统治。他下令对全岛进行一次人口普查,全面彻底地把全部土地和印第安人都分派给了殖民者,以上缴十一分之一给西班牙国王为条件,放手让殖民者残酷压榨印第安人。他公然向殖民者鼓动说:“尽量利用你们的时间,谁也不知道会待多久”(11)。
    这样,仅仅经过十多年的时间,就造成印第安人大量死亡。西班牙政府终于发现,如果长此下去,印第安人必然全部绝灭,那就失去可供役使的劳动力,致使皇室和远征队人财两空。因此,1502年国王斐迪南决定废除哥伦布所创设的分派制,恢复印第安人的人身自由。尼古拉斯·奥凡多受命就任海地都督,他被赋予广泛权力进行改革,他废除了“分派制”。但是,恢复人身自由的印第安人,谁也不愿意再为西班牙殖民者下矿井、进农场的了。1503年,奥凡多向西班牙王告急说,恢复印第安人自由身份的命令,将从根本上毁灭殖民地。因此他要求恢复强制劳动制度,建议实行监护制。国王出于两点考虑同意实行监护制:一是满足在美洲的西班牙人对劳动力的需要;二是想尽可能地将对印第安人统治权掌握在自己手中。这样,他于1503年颁布敕令和1509年下达手谕使其合法化。手谕明言:“一当战事平息,当权者即可以分派该地之印第安人”。“要强迫他们劳动,从而使西班牙王国得以富饶,印第安人得以开化成基督教徒”(12)。根据这个命令,奥凡多再次把海地的土地和印第安人分派给殖民者,印第安人必须集中居住在指定的村落里,接受殖民者的所谓保护与教化,并且要向他们缴纳贡品和服劳役。不过,授地的权力收归王室所有。这就是所谓“委托监护制”(encomienda),殖民地封建剥削的主要形式。
    这种“委托监护制”,过去曾在比利牛斯半岛实行过。但在殖民地,它具有了特别的性质(13)。它体现了王权与殖民地既得利益者之间的妥协。西属美洲殖民地对印第安人的剥削制度由此正式发轫。
    这种制度原本在理论上带有可变动的暂时性质,并受官方监督。但很快就不可避免地日益失去其暂时性,而变成永久性的制度。由于负责监督的官员本身也是监护主,监督自然成为空话。在征服时期混乱的美洲殖民地,几乎所有监护人都用尽一切办法,搜括他们想要的一切。监护人不仅迫使印第安人从事农业,而且还从事采矿、采珠、运输。印第安人要经常服徭役,而且要交纳代役租。按照法律规定,委托监护人原本是没有司法权的,但事实上他们却拥有无限的权力。他们自设监狱,自行审讯和执法,俨然成为印第安人的统治者,以致使大多数印第安人只知有主人而不知有总督和国王(14)。所以,“委托监护制”在一些地区几乎是立刻就由原来本意上的封建农奴制剥削性质,变成了赤裸裸的强制奴隶制剥削。这样,西班牙国王对美洲殖民地颁布的最初的法令,根本无法保障印第安人最起码的生存权,印第安人惨遭奴役和杀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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