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16世纪西班牙有关美洲印第安人生存权的立法与现实(3)
正是由于这种灭绝性的奴役制度,使西属美洲殖民地的印第安人口一直持续下降。巴哈马群岛的印第安人,在哥伦布首次到达后仅仅12年内就灭绝得一个不剩。哥伦布初到海地时,全岛土著人约有20~30万人,其后逐年锐减。1508年为6万人,1510年为4.6万人(15)。 血腥的事实,激起了西欧一些具有人文主义思想人士的愤怒。1511年底,多米尼克修道士蒙特西诺斯在圣多明各两次激烈地谴责西班牙殖民征服者,他的抗议引起海地省督迪哥·哥伦布的极大愤慨。他说蒙特西诺斯的说教是以诽谤的言论否定西班牙王对印第安人的宗主权,要求蒙特西诺斯向他道歉。蒙特西诺斯立即回到了西班牙觐见了国王裴迪南,他用亲眼所见海地发生的残暴行为的率直叙述震惊了国王。他所提出的问题,在西班牙和罗马都引起了轩然大波。这样,一个现实的依法统治印第安人问题被提了出来。 三1512年,裴迪南召集他的智囊们研究如何依法统治印第安人问题。同年12月,在布尔戈斯城,一部包括32项条款的法律诞生了,并于次年颁布生效。这就是所谓“布尔戈斯法”(Laws of Burgos)。 布尔戈斯法是西班牙第一部统治印第安人的法规。这个法规首先运用亚里士多德的人性优劣论来说明立法的必要性。说印第安人都是“天生游手好闲而又道德败坏的人”。开化印第安人的最好办法就是把他们迁到西班牙人居留地的附近来住,以便能使他们经常进教堂,做祈祷,做弥撒,学习西班牙人的榜样,接受宗教教育。为此,西班牙王特颁布这项法律,以便遵照执行。这部法规头一条规定,委托监护人应立即在自己庄园附近搭盖茅屋,将印第安人连同他们的家属迁入居住。然后,应将印第安人的旧屋烧掉,以使他们一旦想逃离自己主人时失去寻找栖息场所的希望。在那里他们可能被西班牙人的监护制严密地监督起来。法令还规定,印第安人要在茅屋附近种植芋头、凉薯、玉米。委托监护人应给他们12只母鸡,1只公鸡。第19条规定,监护人应为每个印第安人提供1个吊床,以免他们睡在地上。第20条规定,监护人应给予印第安人每人1个金比索,作购置衣服之用。 对他们的酋长应特加照顾。所有这一切都作为印第安人的私有财产,以此保证印第安人获得足够的衣食和住房。法令又规定了印第安人劳动力受到控制,并规定了最大限度的劳动时间。布尔戈斯法第8条规定,印第安人每年应为领主从事采金劳动5个月,期满后即发给证件,许其返回住处休息40天。在此40天内,不再从事其它劳动,唯奴隶除外。第24条规定,监护人不得用棍棒敲击印第安人,也不得用鞭子抽打印第安人,还不得喊印第安人为狗。第35条规定,每个监护人所领有的印第安人不得少于40人,不得多于150人。第14条规定,允许印第安人在星期日和其他节日表演自己的传统舞,但不能用彩色和血涂画他们自己,也不能裸体出去活动。他们所有人都将受洗礼,给予宗教教诲,并且鼓励他们举行婚礼。 “布尔戈斯法”也是欧洲第一部殖民地法令,它的产生表明:在16世纪20年代,直接掠夺和变印第安人为奴隶的政策,对西班牙国王已没有什么好处了,国库得到的收入不多。而给印第安人以经营自己家业的机会,向他们征收赋税,则比较有利可图。因此,有人一针见血地指出,布尔戈斯法“实际就是农奴法”,“这部法律在形式上并不剥夺印第安人的土地所有权,只是赋予西班牙领主对他领有的印第安人以强征劳役和贡税的权力,实际上就是把印第安人置于封建农奴的统治剥削之下。” 不过,布尔戈斯法的各项法规还是体现了这样三项具有一定积极意义的原则:(1)印第安人是自由人而不是奴隶;必须采取和平方法使印第安人信奉基督教,而不得使用武力。(2)印第安人必须参加劳动,委托监护制将继续施行,但西班牙人对印第安人勒索的劳役和贡赋则予以限制。(3)监护人方面也必须完成他们的职责(给予保护和传教),并遵守一切旨在防止施加虐待的规则。当然,对于被征服的印第安人来说,这个法律并不是什么慈善的法规。它的各项法规对于保障印第安人自由的生存权利是远远不够的,就是对多米尼克会的鼓动者们说来,也是不能令人满意的;但是,至少国王已通过正式的立法,承认印第安人享有权利,并力图用西班牙政府对印第安人的法制来代替殖民者无法无天的奴役掠夺。 然而,这部法律在美洲却从未被严格地执行过。在布尔戈斯法生效之后,美洲的西班牙殖民征服者们就对其十分不满。他们只实行那些有利他们继续奴役和掠夺印第安人的条款。对此,西班牙国王试图用任命视察员等办法来监督这个法令的实行,可是视察员本身也是监护人,他们对监督执行法令毫无诚意,因此法令成了一纸空文,印第安人的生存状况不仅丝毫未得到改善,而且日益恶化(18)。这点仅从对海地人口趋势所作的两个最好的估计数字就可以看出不幸的结局。1512年海地尚有2万印第安人,1514年减少到1.4万。 可是,印第安人的悲惨命运还仅仅是刚开始,1514年开始的对古巴的征服,伴随着折磨印第安人、焚烧他们的市镇和屠杀手无寸铁的妇孺一类野蛮罪行,它标志了西班牙人对美洲的征服进入更加血腥的阶段。血的事实再次向人们提出:如何依法实行对印第安人的征服权和保障印第安人的生存权?西班牙有关美洲印第安人生存权的立法进入了一个新阶段。 四继蒙特西诺斯之后,一个更著名的修道士拉斯·卡萨斯成为抗议者的领袖。他指控西班牙人对印第安人犯下的滔天罪行。他的指控,在西班牙乃至整个西欧引起了广泛、热烈而持久的争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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