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在古希腊,有不少哲学流派,人物所属学派之划分,也一直是一个比较复杂的问题。他们有一些与古代中国相类似的情况,比如毕达哥拉斯学派有与中国古代学派相近似的学派著作皆推本先师的习惯;柏拉图的作品也多托为苏格拉底与人之对话,虽然亚里士多德和色诺芬的叙述、后人的研究,已经可以大体考见苏格拉底与柏拉图之间的区别,但是一些被认为是伪作的柏拉图对话,也可能是柏拉图的弟子后学托名柏拉图而作,可以视作柏拉图学派的作品——这一点,西方学者似乎较少措意。 在古希腊,有别立宗旨而仍旧归在一个学派之内者。如所谓“米利都学派”,泰勒斯、阿那克西曼德、阿那克西美尼对于“始基”的看法根本不同。在古代中国,也有类似的情况。比如当时儒、墨早已分化,但是儒、墨之称却很通行,就是因为其分化之后的派别之间虽然互相批判俨若水火,但在别人看来,学术宗旨终究相去不远。不过,虽则三墨之学可能仍存于《墨子》之中,但是别立宗旨者多自成一家,如《关尹子》、《韩非子》之于《老子》、《荀子》。 后来第欧根尼·拉尔修的《名哲言行录》对于希腊哲学流派作了一个总结,介绍了一些学派及其代表,并在《序》中专门讨论了学派问题。他的言论,对于我们的研究有一些借鉴作用。比如他说: 有些学派的名称来自城市,如埃利斯派(Elians)和麦加拉派(Megarians)、埃雷特里亚派(Eretrians)和昔勒尼派(Cyrenaics);有些来自所在地方,如学园派(Academics)和斯多亚派(Stoics);有些来自偶然的境况,如逍遥派(Peripatetics);有些来自为人嘲弄的绰号,如犬儒派(Cynics);有些来自性情,如幸福论者(Eudaemonists)或幸福学派(Happiness School);有些来自他们所抱持的一种自大信念,如真理的爱好者(Truth-lovers)、驳斥主义(Refutationism)、类比推论者(Reasoners from Analogy);有些来自他们的老师,如苏格拉底派(Socratics)、伊壁鸠鲁派(Epicureans)等等;有些因他们考察自然而得到物理学家(Physicists)的名称,另一些则因他们讨论道德而被称为道德学家(Moralists);而那些专门从事言辞把戏的人就是时髦的辨证论者(Dialecticians)。[4] 上述名称虽主要围绕着苏格拉底,但是基本上可以表明,古希腊学派的来源,有根据城市、所在地、偶然景况、绰号、性情、信念、老师、研究对象等不同。而在古代中国,笔者浅学所见,据城市者有“洛学”,“永嘉之学”等,据所在地有“东林党”,据信念有“轻物重生之士”[5],据老师有“墨者”,据研究对象有“名家”。这说明,古代中国和希腊的学派,有着相近的情况。 但是,上举“轻物重生之士”、“墨者”、“名家”这几个名称,见于先秦汉初,而“洛学”,“永嘉之学”、“东林党”之名,则在宋以后。《庄子·天下》篇虽有“其在于《诗》、《书》、《礼》、《乐》者,邹鲁之士搢绅先生多能明之”的“邹鲁之士”,用来指儒生,但是这个名称是地域之名,不是城市。而且,他们虽是儒生,但是师承却可能不同,未必皆可称为孔子之徒。因为上引《天下》篇前一句是“其明而在数度者,旧法世传之史尚多有之”,而《吕氏春秋·当染》载平王使臣史角往鲁讲郊庙之礼,被鲁惠公留在鲁,“其后在于鲁,墨子学焉”,而《淮南子·要略》说“墨子学儒者之业,受孔子之术”,墨子或曾请教于史角后人。可见邹鲁之士,未必有统一的师承授受渊源。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