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次,当代社会史研究选题的小微倾向极容易导致历史研究狭隘化造成专业化程度加深和研究成果碎化受后现代主义史学影响深远。历史研究论文中所充斥的公式、图表、模型和数据不仅让一般的读者望而却步,而且即使是不同研究方向的专业学者也产生了“隔行如隔山”的感觉。“画地为牢”的研究偏执表面上看来是研究领域和研究对象的细化、碎化,实质上凸显了研究者对学科整合、综合研究的排拒。当代社会史研究也极可能因此更加脱离大众,变成不食人间烟火的“阳春白雪”。这种所谓的“碎片化”不仅因忽视了理论,陷于支离破碎而无法找到问题中心,①而且也在很大程度上暴露出中国当代社会史研究所受到的后现代主义思潮的影响与冲击。目前学界一些人所推崇的西方社会史研究的代表性成果如意大利史学家金兹伯格的《奶酪与蛆虫》、法国史学家勒华拉杜里的《蒙塔尤》,以及纳塔莉辑蒙戴维斯所著的《马丁谥尔的归来》等著作,同时也被认为是后现代主义史学的典范之作。在笔者看来,尽管不少学者在谈到当代社会史研究的时候会追溯到法国年鉴学派这一源头,但从学界研究成果所展现出来的实际情况看,他们更多地倾向于微观史学的研究路向。因为他们在其琐碎、孤立的微观研究中,往往“忘记”了以小见大的研究旨趣,或者是只进行了其申明研究中的第一步碎片化研究。因此无论是主观上还是在客观上,中国当代社会史研究受到后现代主义史学的深刻影响应当引起充分关注和深刻反省。 再次,当代社会史研究对宏观史的疏离和放逐,造成研究中出现许多人为的割裂,消弭了历史意义和价值求索。当代社会史研究往往注重个案分析、调查得出自已的结论,这就增加了造成历史研究中“孤证不信”现象出现的可能性,更增大了理论提炼和规律抽象的难度。值得注意的是,“在新的形势下一种新的偏向也在产生,这就是只注意衣食住行婚丧嫁娶等社会生活现象的描述,忽视对决定整个社会面貌的社会经济形态、社会经济结构及其发展规律的探讨这在某种意义上也是社会卑与经济史的一种背离”。②这种背离,在笔者看来具体表现为研究中的割裂、单调、狭隘,在研究方法上则表现为一种形而上学的偏执。“亦有学者把社会史仅仅理解为社会生活史以为社会史只应该研究人们日常生活的具体表象,把研究对象及研究内容同宏大历史环境和事件隔绝开来……但如果只满足于罗列或者捡拾一些历史碎片,也决不能触摸到历史的本质。”③社会的有机性决定了众多个体研究成果的简单相加并不一定得出对特定时期社会的整体看法。个案真相的求索、考证得出的只是历史研究过程中的“历史知识之真”(历史事实),而要想真正求得“历史发展之真”(历史规律),④还是必须在宏观研究上下一番苦功夫,“逐渐形成底层与上层史态间的清晰关联”,⑤避免出现“许多个案的、琐碎的研究无关宏旨”,陷人“无意义境”。 ⑥ 最后,当代社会史研究过多地注重个案的考索,一方面津津乐道于个案事件和区域历史中所透析出的底层权力运作另一方面却又通常排斥对传统政治史的关注,更多地表现出一种狭隘的乡土情结、自恋倾向。正如社会史中的现代化研究很难避免造成传统与现代的对立,历史研究过多地关注地方、民众以及基层政权很难避免基层与中央、民众与政府、局部与整体的对立趋向,这使得研究结论的客观性打了折扣。抑或过多地强调历史文化中的异质因素,恐怕对核心价值观的培养、中华民族的历史文化认同、民族精神的培养等工作带来负面效应。因而,这也应该引起研究者注意。从当代社会史研究的意义来看当代社会史很难绕过的一个问题就是,当代社会史与政治史的关系究竟如何?当前政治史挤究领域的基层化、底层化、微观化的研究倾向,以及心理体验和情感价值分析等研究视角事实上也模糊了诸多学者对当代社会史的定义,冲击了当代社会史学科建设的自信心。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①郑清坡:《中国当代社会史研究的问题意识与整体观念》,《河北学刊》2012年第2期。 ②李根蟠:《新世纪中国经济史学应在继承中发展》,中国史学会、云南大学编《21世纪中国历史学展望》,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18页。 ③李文海:《发展与推进中国当代社会史研究》《河北学刊》2012年第2期。 ④侯云灏《世纪中国的四次实证史学思潮》《史学月刊》2004年第7期。 ⑤江沛:《以社会史的视野推动中国当代史研究》,《社会科学》2013年第6期。 ⑥张济顺:《当代中国社会史研究如何进行》《社会科学》2013年第6期。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