继京师强学会后,康有为等人复创设上海强学会,作为学术研究及文化交流之社团。其宗旨云:“本会专为中国自强而立,以中国之弱,由于学之不讲,学之未修,故政法不举。今者鉴万国强盛弱亡之故,以求中国自强之学。”④康氏草定之《上海强学会章程》,强调了新式学会对士人交换学术见解、切磋学问之功能。其云:“今此会使海内学人声气相通,以期增长,是入会之大益,既无隔碍,且合海内之才士联结讲求,庶自强有基。”⑤ 晚清士人引入西方新式学会,与移植西方新式学科门类是同步的。康有为按照西方近代学术分科之特性,力使学会成员分科研学,借以促进学术进步。康氏设想之研习科目,除了中国旧学外,已包含有当时输入之西学各门类,研习重点集中于经世之西学科目。为使学人“声气相通”,会员们分科研习而有心得,便可以在学会内进行交流;其交流方式除了当面质疑、来函问询外,还要钞存备览、刊刻流通:“入会诸君,原为文学起见,其有疑义,可函询会中讲求,当询通人详答。其有经世文字、新论新法,可寄稿本局,经通人评定,或钞存备览,或刊刻流通。倘发中西未得之新理,加酬奖赏,标其姓名,以收切磋之益。”⑥ 从康有为拟定之章程看,上海强学会尽管尚有传统士人集会问学之影子,受明清士人结社以研习学问之传统影响较深,但该会有着完备的章程,明确的宗旨,固定的会所,和详细的学会经营计划,将译介西书、创办报纸、开大藏书楼、设办博物院作为学会经营之事业。同时,其研习之学问并非仅局限于传统“四部”之学,包括了当时各种西方新学知识,并特别注重新式学会在研习学术成果交流上的功能。这些情况均反映出上海强学会已经不是传统士人之结社,而是处于转型中的知识人按照西方近代学会原则创建的新式学会,已经具备了近代学会之基本条件。 戊戌时期许多士人意识到兴办学会、集合同人以研习各种学问之重要性。康有为创办上海强学会之际,汪康年亦拟定《中国公会章程》,对兴办新式学会之目的、新式学会与传统会党之异同、新式学会之事业作了集中阐述。其云:“公会者,所以保吾华之圣教,使不至日渐澌灭也;所以保吾华之种族,使不至日渐沦胥也。”他认为“自党会之禁严,而人心愈散涣。兹立此会,务欲使天下人之心联为一心,天下人之气联为一气,将拯衰弱,俾臻富强。”⑦从这些规定看,中国公会具有一定的政治目的和政治色彩,是为了联络天下之人“拯衰弱”、“臻富强”,并非纯粹的学术社团。 会员间之学术往来及学术交流,是新式学会之基本特点。汪氏规定,学会之目的在使会员互相联系、互相勉励:“凡会中人既有动人之事,尤须平时互相规勉,互相考察。凡自得之新理,新考之利弊,并同人之志学奋怠若何,皆宜函告于总会,是为会中之事。”该章程复规定:“中国近十余年来,非无有志绩学之士,然苦于彼此不相闻问,不特无由观摩,无由增长,即己之学问,亦无人能知。且平素无相交之雅,一旦相遇,则妒忌忮害之心,随在而发。本会务使海内有志之士声气相通,庶无隔碍之弊,是为入会之利益。”因强调通过学术交流促进绩学之士间的交往以增长学者之学问,故中国公会为纯粹研习学问之社团,而非政治性政党:“今本会但讲求学问,而于资生之事则全不相涉。凡事业去就、名宦隐显及讼狱等事,均不敢与闻。”⑧ 正因创建中国公会旨在学者“入会以后则学识可益滋长,渐成有用之才,名誉亦日流播”,故汪氏规定:“凡入会者,可随时将己之志趣识学,函告总会,遇有疑难,亦可函询总会,总办应将所知者函答,不知者亦当转询通人随时函答。”为此,学会创设“会报”,报告会中事务。汪康年制定的《中国公会章程》与康有为之《上海强学会章程》相比,均未能与政治性社团完全区分开来,但已将新式学会视为学者研习新学、交流与研究学术、沟通士人之组织,具备了近代学会之基本特性。 强学会之创设,突破了官府禁止士子结社之规定,各地学术团体如雨后春笋般涌现。戊戌时期之学会,据台湾学者张玉法考证,“除分会外,主要学会凡六十三”,其中影响最大者当数湖南之南学会。南学会成为湖南各界兴办新式学会之模范。在南学会示范下,湖南各府州县纷纷设立学会。对于湖南学会兴盛情况,《国闻报》赞云:“自上年前学使江建霞文宗创立湘学会于校经书院,为多士讲学之地,近则日新月异,继长增高。后来名目,有所谓南学会、群萌学会、延年会、学战会、法律会,不半载之间,讲堂之场,居然林立。”⑨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