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启蒙运动是17、18世纪欧洲的一场思想解放运动,它以民主、自由、平等、人权、理性为旗帜,为资产阶级革命的兴起作了思想准备和舆论宣传,标志着欧洲最终从中世纪走向近代。近代中国虽然并不存在西方意义的思想启蒙运动,但在明清启蒙思潮和近代西方思想双重影响下,又的的确确经历了自己的思想启蒙过程,有着一批最早睁眼看世界、不乏真知灼见的启蒙学者与思想家。在近代启蒙思潮中,除救亡、科学、民主等喧腾一时的思想观念外,与工业化潮流和资本主义兴起密切相关的重商思潮,①也是中国近代启蒙运动中一股不容忽视的思想潮流。以重商思潮为标志的近代商业启蒙运动,对近代中国冲破封建专制的束缚,走向工业社会和实现近代化起到了重要推动作用。本文拟对近代中国的商业启蒙过程及其内容和影响作一初步的探讨。 一、重商思潮与近代商业启蒙 关于近代重商思潮,史学界已有过许多详瞻的研究与讨论,②但将重商思潮置于整个近代启蒙的大背景和长过程中来考察,凸现其在近代启蒙过程中的意义与作用,从思想史延伸到社会史,似还有可深入探讨的余地,也可藉此加深我们对近代启蒙运动更为全面、深入的思考。 对于什么是启蒙,各家有不同的解释。福柯倾向于将启蒙视作一个历史的过程: “不应忘记,‘启蒙’是一种事件或事件以及复杂的历史性进程的总体,这总体处于欧洲社会发展的某个时期。”③从近代西方历史发展过程看,启蒙运动(the Enlightenment)的兴起与重商主义(Mercantilism)思想不无内在的历史联系。正是从15世纪末兴起的重商主义思想和政策,与新航路的开辟、文艺复兴和宗教改革一起,构成欧洲资本主义社会的历史起点,并为17、18世纪的思想启蒙运动奠定历史基础。如马克思所言:“商人资本的存在和发展到一定的水平,本身就是资本主义生产方式发展的历史前提。”④ 而在思想史意义上,如果将启蒙视作从中世纪不断迈向近代的思想解放过程,那么与文艺复兴运动具有早期思想启蒙意义一样,重商主义思想本身即为早期启蒙思想的组成部分之一,反映了西欧封建社会瓦解和向资本主义社会过渡时期商业资本的意识形态。一方面它破坏了中世纪基督教宣扬的“守贫节欲”的道德规范,为不惜以一切手段敛财开启了道德之门,使资本一来到世间便“打上了血淋淋的烙印”;另一方面,它又重新阐释了财富的意义和追求财富的合理性,将对财富的拥有作为评价人类行为的最重要的价值参照系,宣扬金钱面前人人平等的观念。这样,就从根本上冲击了中世纪欧洲社会盛行的等级制度和等级观念,为财产私有、自由、平等等资本主义社会的主流观念扫平道路。因为自由是商人从事商业活动的必要前提,平等则是商业活动的基本原则。如同马克斯·韦伯所揭示的,重商主义精神与新教伦理相结合的结果,便是“一种特殊的资产阶级的经济伦理形成了”。⑤由此可以清晰观察到重商主义与启蒙运动之间的内在历史逻辑:启蒙思想家后来所大力宣扬的一些基本观念,在早期重商主义者那里几乎都可以寻找到蛛丝马迹。重商主义思想乃是启蒙运动历史发展链条中不可或缺的一个关键环节。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①对近代重商思潮或重商思想,史学界通常有狭义和广义两种解释。狭义上,它主要指以“商战”为核心的重商主义思想,强调商业在对外贸易和国家经济发展中的重要地位,时间上主要指19世纪中后期的晚清时期。广义上,重商思潮或重商思想指的是既包括“商”,也包括“工”在内的“振兴工商”的思想,实质上是指重视实业或经济发展的思想,不再仅仅指重视商业,时间上则跨越晚清和民国初期。本文正是在广义上使用“重商思潮”一词。 ②这方面的成果实在太多,无法一一列举。近期成果中对笔者有较大启发的论著包括缐文《晚清重商思想研究》(博士学位论文,西北大学,2008年);冯筱才《从“轻商”走向“重商”?——晚清重商主义再思考》(《社会科学研究》2003年第2期);邱志红《近代中国商战思潮“新论”之商榷》(《浙江社会科学》2002年第6期),等等。 ③福柯:《何为启蒙》,杜小真编选: 《福柯集》,上海:上海远东出版社,2003年,第537页。 ④《马克思恩格斯文集》第7卷,北京:人民出版社,2009年,第364页。 ⑤马克斯·韦伯:《新教伦理与资本主义精神》,于晓、陈维纲等译,北京:三联书店,1987年,第138—139页。 *本文为教育部人文社会科学重点研究基地重大项目(13JJD770012)、华中师范大学中央高校科研基本业务费专项资金项目(CCNU13B007)的成果。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