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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阶段:近代商业启蒙的深化(19世纪末至20世纪30年代) 在这一阶段,随着重商思潮的进一步演化,商业启蒙由“重商”、“重工”向范围更广的“重学”即实业教育和实业观念的培育转变,更深层次的“学战”使近代商业启蒙得以不断深化。 一些商战论者开始意识到,中国工商业颓萎疲敝的症结,在于经商者缺乏市场意识和企业精神,经营管理不善,自身素质低下,这些均有赖于教育的普及与发展。晚清商人也认为“时至今日,所谓商战世界,实即学战世界”。①兴商与重学密不可分,只有通过学战以开启商智,具有先进的商业观念和经商知识,才能在“商战”中立于不败之地。有关教育与实业的关系,又以张謇“父教育而母实业”一语最为中肯切要。张謇认为,教育是救国的根本,“非人民有知识,必不足以自强”,但实业又是教育的基础,教育需要实业的资金来扶植,“然非先兴实业,则教育无所资以措手”。② 在“学战”思想的影响下,清末民初各地纷纷兴办商务学堂和实业学堂,极大地普及了商业和实业教育,也直接促成了对民众的商业启蒙。清末苏州商会成立伊始,即将兴商学、开商智作为义不容辞的职责,在其章程中即以“研究商学、发明新理”为其宗旨之一,规定:“有人发起欲设立商业学堂或别项实业学堂者,本会当实力为之提倡扶助。”③天津商务总会于1904年成立时,也曾在其章程中明文规定:“本会拟妥筹经费,设立商务学堂,造就人才,以维商务。”1906年又创办了中等商业学堂。④各地商业和实业学堂的举办,反过来又极大促进了商业和实业知识的启蒙,“实业既有以提倡,风俗又从而改良,无用之财,皆归有用,一举而数善兼收”。⑤ 在兴商学的同时,各地商会还办有《天津商报》和《华商联合会报》等10余种商报,《天津商报》于1905年12月创刊,主要报道各地商务和市场消息以及商会的活动,每月出刊约1000份,“论说精详,商情洞达,有裨于商界诚非浅鲜”,以致“各商称颂”,“不胫而走,省城购阅者为数甚多”。⑥《华商联合报》于1909年3月创办于上海,系华商联合会办事处的机关报,1910年2月改称《华商联合会报》,每月出版两期,分寄海内外各商会。该报以“联合商队,振兴商业”为宗旨,起到沟通商情、唤醒商界、启迪商智的作用。⑦ 值得注意的是,晚清兴起的博览会、商品陈列所、博物馆等,也成为“学战”的利器,对近代商业启蒙意义甚大。有人指出:“推究赛会(即博览会)之本意,实系商学上事,并非商业上事。在开设会场之国罗致各国物产制造以供研究,使其工商人等通知各该国之学识理想好尚及其历年程度之比较,以开发其进步思想。”⑧ 1910年在南京召开的中国第一次全国博览会——南洋劝业会所编之《观会指南》也曾指出赛会的最大功效是“实于精神上施以实物的教育,而养其兴业殖产之观念”。⑨1909年武汉举办劝业奖进会期间,为了普及博览会知识和商业知识,办会者还特别印制了白话文宣讲书达5万多册,在武汉三镇广为散发,极大普及了商品博览会知识。⑩ 民国初年,孙中山等资产阶级革命派将其关注重点从革命转向实业建设,先后成立了20余个实业团体,通过办报刊、开演讲会和举办展览会等,专门开展有关实业尤其是铁道建设的宣传、教育活动,普及实业知识,收到很好的效果。如其中之一的中华民国工业建设会,每逢周日晚上便举行宣讲会,内容则“注重学理”,介绍各种产品的生产方法,“听讲不限会员”,故“听讲者倍形踊跃”。(11)在各种以宣传实业为主题的报刊杂志中,李文权等1910年6月在日本创办的《中国实业杂志》颇负盛名。该刊原名《南洋群岛商业研究杂志》,1912年改名为《中国实业杂志》,由中国实业杂志社编辑,改季刊为月刊,在东京出版,商务印书馆在北京、上海发行,1917年移至天津出版。该刊以“实业救国”为宗旨,分设图画、论说、译著文牍、传记、调查报告、来稿、访问等栏目,内容涉及经济、政治、外交、侨民、风俗地理等方面,尤以主张华侨投资、兴办实业、开展经贸调查、促进国际贸易、开展国民外交为著名,人物传记多为介绍中外著名实业家,对各种商品陈列所、展览会、博览会的报道与论说亦极为详瞻,可谓一部实业的百科全书。(12) 可见,清末民初的商业和实业教育还是有相当规模和普及度的,其方式也是多种多样的,不失为近代思想启蒙的重要形式之一。 中国近代重商思潮的演变过程深刻说明,以“商战”思想为起点的近代商业启蒙经历了从商业到工业、从商品到制度、从物质到精神、从单一到系统、从实业到教育、从浅层到深层的复杂演变过程,“商战”——“工战”——“学战”的层层递进,恰好反映了人们思想观念的由浅入深,由物质到制度再到心智的认知逻辑发展过程。在此过程中,发生了两方面的启蒙:一是商业、商品等物的启蒙,一是思想、观念、认知等精神方面的启蒙。物的启蒙导致对商品背后的商业制度、工厂制度等“制度文化”的认知;精神启蒙则导致对竞争精神、契约精神、平等观念、权利观念等工商社会新精神的认知。这两方面的结合意味着资本主义现代社会的全面启蒙,意味着从封建等级社会向现代职业社会漫长转型的开始。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①章开沅等主编:《苏州商会档案丛编》第1辑(1905—1911),第30—31页。 ②张謇:《垦牧公司第一次股东会演说公司成立之历史》,曹从坡等主编:《张謇全集》第3卷,第384页。 ③章开沅等主编:《苏州商会档案丛编》第1辑(1905—1911),第30页。 ④天津市档案馆等编:《天津商会档案汇编》(1903—1911)上,第48、86页。 ⑤章开沅等主编:《苏州商会档案丛编》第1辑(1905—1911),第730页。 ⑥天津市档案馆等编:《天津商会档案汇编》(1903—1911)上,第162—163页。 ⑦赵洪宝:《清末商会兴商学活动述论》,《历史档案》1997年第1期。 ⑧《前出使英国大臣汪咨农工商部论办理赛会事宜文》,《东方杂志》1907年第9期。 ⑨《观会指南》,南京:南洋劝业会事务所,1910年,第96页。 ⑩参见张廷海:《奏办武汉劝业奖进会一览》,上海:上海经武公司,1909年,第91页。 (11)《工业建设会进行》,《民立报》1912年3月12日,第10页。 (12)详见李文权:《三十七年自述》,《中国实业杂志》第6年第9、10合期;果鸿孝:《中国实业杂志》,丁守和主编:《辛亥革命时期期刊介绍》第5集,北京:人民出版社,1987年。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