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汉朝的疆域成为其后历朝各代比附的对象,以夸耀其“德政”。在所谓的“正史”中,我们很容易就可以找到后代夸耀疆域广大是以汉朝疆域作为比照标准的例证。如《晋书·地理志》:“宛然秦汉”;《新唐书·地理一》:“开元、天宝之际,东至安东,西至安西,南至日南,北至单于府,盖南北如汉之盛,东不及而西过之”;《宋史·地理一》:“至是,天下既一,疆理几复汉、唐之旧,其未入职方氏者,唯燕、云十六州而已”,等等。 (3)受到汉朝的影响,“夷狄”也开始进入中原建立政权,试图建立“大一统”王朝。传统观念对两晋南北朝时期进入中原地区建立政权的匈奴、鲜卑、羯、氐、羌称之为“五胡乱华”,岂不知这些族群是受到“大一统”思想的影响而进入中原的,目的也是想实践“大一统”。刘渊以“大丈夫当为汉高、魏武,呼韩邪何足效哉”(19)回绝了匈奴部众期望其“复国”的愿望,显示深受汉朝“大一统”的影响,其建立的汉虽然疆域没有达到“大一统”的程度,但是其实践的努力却为氐人所继承。苻生曾言:“朕受皇天之命,承祖宗之业,君临万邦,子育百姓”,(20)已经俨然是“受命于天”的“天子”了。苻坚在大臣建议其防范鲜卑时言:“朕方混六合为一家,视夷狄为赤子,汝宜息虑,勿怀耿介。夫惟修德可以禳灾,苟能内求诸己,何惧外患乎。”(21)不仅自诩自己的“正统”地位得到了“夏”“夷”的拥戴,而且认为出于华夏的东晋也应该“宾服”于他:“吾统承大业,垂二十载,芟夷逋秽,四方略定,惟东南一隅未宾王化。吾每思天下不一,未尝不临食辍餔,今欲起天下兵以讨之。”(22)前秦由此发起的淝水之战虽然被后人站在东晋的角度夸耀为以少胜多的著名战例,但从氐人苻坚的角度看,尽管努力失败了,亦不能否认淝水之战是一次试图灭亡东晋,实现“大一统”的壮举。而更重要的是,氐人对“大一统”的冲击虽然失败了,但这种努力却为鲜卑、契丹、女真、蒙古所继承,并不断实践。《元史·地理志》:“自封建变为郡县,有天下者,汉、隋、唐、宋为盛,然幅员之广,咸不逮元。汉梗于北狄,隋不能服东夷,唐患在西戎,宋患常在西北。若元,则起朔漠,并西域,平西夏,灭女真,臣高丽,定南诏,遂下江南,而天下为一。故其地北踰阴山,西极流沙,东尽辽左,南越海表。盖汉东西九千三百二里,南北一万三千三百六十八里,唐东西九千五百一十一里,南北一万六千九百一十八里,元东南所至不下汉、唐,而西北则过之,有难以里数限者矣。”从明人对元朝的定位中,不难推测出鲜卑人建立的北魏、契丹人建立的辽、女真人建立的金等也位列“中国正统”序列的原因是这些族群所建立的政权也认同并试图构建以“皇帝”为中心的“天下秩序”,也即所谓“中国正统”。 作为中华大地上的最后一个传统王朝,清朝统治者不仅继承了“大一统”思想,而且在诸多方面都有发展,其实践也取得了远超前代的硕果。《清史稿·地理志一》:“有清崛起东方,历世五六。太祖、太宗力征经营,奄有东土,首定哈达、辉发、乌拉、叶赫及宁古塔诸地,于是旧藩札萨克二十五部五十一旗悉入版图。世祖入关翦寇,定鼎燕都,悉有中国一十八省之地,统御九有,以定一尊。圣祖、世宗长驱远驭,拓土开疆,又有新藩喀尔喀四部八十二旗,青海四部二十九旗,及贺兰山厄鲁特迄于两藏,四译之国,同我皇风。逮于高宗,定大小金川,收准噶尔、回部,天山南北二万余里毡裘湩酪之伦,树颔蛾服,倚汉如天。自兹以来,东极三姓所属库页岛,西极新疆疏勒至于葱岭,北极外兴安岭,南极广东琼州之崖山,莫不稽颡内乡,诚系本朝。于皇铄哉!汉、唐以来未之有也。”而之所以有如此辽阔的疆域,雍正皇帝认为是因为“自古中国一统之世,幅员不能广远,其中有不向化者,则斥之为夷狄。如三代以上之有苗、荆楚、玁狁,即今湖南、湖北、山西之地也。在今日而目为夷狄可乎?至于汉、唐、宋全盛之时,北狄、西戎,世为边患,从未能臣服而有其地,是以有此疆彼界之分。自我朝入主中土,君临天下,并蒙古极边诸部落,俱归版图。是中国之疆土开拓广远,乃中国臣民之大幸,何得尚有华夷中外之分论哉!”(23)“大一统”思想对清朝统治者的影响是十分明显的,这也是导致清代多民族主权国家最终形成的关键性因素。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