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存的地图是否可以代表中国古代地图的主流? 如上节所述,中国古代大量地图都散佚了,即使是大量地图保存下来的明清时期也是如此,可以肯定地说,现存地图,尤其是绘本地图只是这一时期曾经绘制过的地图的一小部分,这一现象给目前中国古代地图学史的研究带来了一个潜在的但一直被忽略的隐忧,即:现存的明清时期的地图是否能代表这一时期曾经绘制过的地图,或者说现存的明清时期的地图是否体现了这一时期地图的主流?这确实是一个要命的问题,因为如果对于这一问题的回答是肯定的,那么目前对于中国地图学史的研究就不会存在太大的问题;但如果对这一问题的回答是否定的,那么目前中国地图学史的研究可能只是揭示了中国古代地图的冰山一角,远远不及全貌。 与上一个问题一样,这也是一个需要用已经散佚的史料来对比现存史料才能得出结论的问题,如果用传统的研究方法同样是无解的,当然我们也可以绕过史料本身来对这一问题进行分析。 《文渊阁四库全书》《四库全书存目丛书》《续修四库全书》《四库未收书辑刊》和《四库禁毁书丛刊》及其补编中收录的古籍,可以说代表了宋代之后中国古代士大夫所能看到的重要的和主要的文献。按照对古籍中收录的地图的分析,明清著作中出现的地图大部分都能找到其渊源,也就是说属于某一谱系,比如关于春秋时期的历史地图,直至明代基本使用的都是《历代地理指掌图》中的“春秋列国之图”。在关于《禹贡》的著作中,同样直至明末使用的基本是《六经图》“禹贡随山浚川图”以及宋代《历代地理指掌图》中与此有关的一些地图。古籍中出现的无法找到其渊源的地图的数量不是很多,且这类地图通常在后来的古籍中也极少会被引用,也就是说难以产生什么重要的影响,如《帝王经世图谱》中的“周保章九州分星之谱”。而且,根据各种迹象,中国古代除了少数“天才”之外,刻本中出现新的地图是很少见的,或者说在现存的古籍中作为插图存在的地图,大部分都是抄袭、复制和改绘的,纯粹新的地图很少。因此不可否认,除了现存古籍中的地图之外,明清时期的古籍中确实还存在其他的地图,而且可能数量还不少,但这些地图要不就是与现存的某类地图相近,要不就是虽然是新创的,但缺乏影响力,没有被当时的主流书籍所采用,因此并不能代表当时流通的地图的主流。对于这一回答,还有一个重要的旁证,就是现存的明代的各种类书,尤其是以收录“图”为主的《三才图会》,其中收录的大部分地图都能在之前出版的书籍中找到。基于此,在明清时期存在一幅当时广为流传,但在现存古籍中又没有太多痕迹可寻的地图是不可想象的。由此也就旁证了,我们目前看到的古籍中作为插图存在的地图代表了中国古代士大夫日常所能见到的书籍中的地图。 这一研究思路也能推广到绘本地图。中国现存的绘本地图大致可以分为两类,一类是因时因事而绘的专题地图,绘制者主要是政府各级官员,这类地图虽然大部分都佚失了,但这些地图主要是因时因事而绘,本身所针对的对象就有限,因此注定缺乏影响力;另一类是士大夫为了阅读经史类著作、增长见识而绘的地图,如《古今形胜之图》,或者针对某些重要且得到普遍关注的现实问题而绘制的地图,如海防图和沿海图,但目前存世的这类绘本地图,大都能找到具体的渊源关系,几乎不存在与存世的其他任何地图都没有渊源关系的地图,因此目前存世的绘本地图也能代表古代士大夫平日所能看到的绘本地图。 如果上述对问题的回答可以成立,那么中国地图研究中的阴云也就一扫而空了。顺带提及的是,按照对这一问题回答的逻辑,如果在研究中或者在市场中发现有在内容或绘制方法上,“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地图,那么就要考虑这一地图是否是后人的伪作,或者是否不是出自中国人之手,前者如《天下全舆总图》,后者如《雪尔登中国地图》(又名《东西洋航海图》等)。而且基于此,认为《坤舆万国全图》主要出自中国人之手的研究也是不成立的,道理很简单,因为《坤舆万国全图》无论是内容还是绘制技术都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