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族际互帮合作的图景 通过案例村村民的历史回忆以及田野中的深度访谈及参与观察,我们能够明显地发现,案例村水、苗两族不仅历史上存在着互帮互助的事实,在现实的日常生活中,我们也随时可以看到两族村人互帮互助的实际场景,但是村人们这种互帮互助的行为还是体现出预设的选择性及排他性特点,也同时可透视出当地社会不同利益群体张力的在场。排场寨一位苗族村民的说法就很形象地反映了这种特点及张力:“哪个农村呀乡里的都会遇到这种情况,就是家里生活中经常要请别人来帮忙,这在我们乡里农村是经常有的事。比如建个房子、修个牛棚、砍个树料的这些事情都会去找别人帮忙的。但是我们怎雷村这四个寨子却有一个与别的村不同的地方,就是比如像一些家里小的工夫,我们一般都只去叫本寨子里的人来帮一下忙的,不会去请别个寨子的人来帮忙。如果为了一点小事都跑到其他寨子讨活路的话,不仅仅是本寨里面自己的人瞧不起你,别个寨子里的人也会看不起你的,说你不会为人。你看比方说像昨天我要修一下我的牛棚子,你就看到了我就是只叫了我们寨子里面的两个兄弟来给我帮忙的,别个寨子里的人我是不会叫的。”[17]从“我们自己寨子”“别个寨子”这些带有明显倾向性的言辞当中,我们能预见性地判定怎雷村存在着寨与寨之间“选择性帮助”“排他性求人”现象,这说明民族认同及地域认同的情景化选择性及张力的潜意识性。笔者认为,当地既存在明显地基于民族身份的民族认同,也存在基于群体利益追逐的地域认同,民族认同体现在对有限资源的竞争过程中被建构及解构,也即如某些西方学者所论,族籍是人们为追逐集体利益而操弄的一种工具。[13]25由此,我们更应该鼓励民族之间基于利益需求而建构的双向地包容性认同,有针对性的地引导族际间形成一种村庄共同体及命运共同体理念,鼓励民族之间基于“共同体”意识的交往交流交融,消弭差异群体的内隐及外显张力,在此基础上,多方合力共同推动区域内多民族和谐发展,并疏通地域内差异共生的族际关系。 综而述之,不同民族村民之间频繁地互帮互助行为,反映了两个民族之间的互信互惠及交往过程,体现了两个民族间的交融。“实质上,交融是有具体性、历史性、特异性的个体之间的关系”[14]133。这种民族之间的交融状况在2011年鼓藏节期间案例村两个民族村民的合伙分牛肉活动中得到了充分而有趣地呈现:“我们今年几家搭伙一起买牛来分牛肉,总共有十家人参加了,买牛一共花了3000元钱,每家最后分了14斤牛肉,最后一算下来,我们还是搞输了。但是我们心里还是很高兴的,因为这种犒牛吃牛肉很快乐,很有意思,我们大家在一起犒牛很快乐。我们年年都这样搞的,每年搭伙的人都不同,有上寨的人参加,也有中寨人,下寨和排场寨的人有时候他们也跑过来参加,只要来的,我们都喜欢,一个村子里的人嘛。”[18] 进而言之,我们不仅要强调田野工作中深度访谈得来的资料,而且也要通过“第一主体”的“裸呈”来收集资料,更要重视参与观察获取的信息与资料,三者应该且必须兼而重之。“实证主义的科学必须以联系实际的亲身经验为基础,凡是和实际联系愈深入的,从中取得的认识,即理论,也能愈深刻。这是科学工作的规律。”[15]“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可见于世界上诸多民族的传统信念,“正如在任何话语中,准则并不决定行为,口说不足为凭”[2]18。2014年9月的一天,我去找怎雷村原村支书WGS先生随意地摆谈聊天,在他家观察到一个有意思的生产用水细节。由于那段时间天气特别干旱,我看见他家下面的农田已经完全断水了,就向他建议:“你家屋后山上的水源离你的农田这么近,为什么不从你家后边的山上单独拉一根水管到你家农田来呢?”他一本正经且严肃地对我说:“虽然我们都是用这股山上的水,但是我们一定要遵守老规矩,任何人都不能破坏规矩的。”事实上,他们的经济交往互动过程是融入在琐碎的日常生活行为细节之中的,对此进行参与观察与展示,应该是揭示其经济交往互动活动不可忽视的重要手段,在某种意义上讲,与田野对象“自由讲述”的并置呈现,既可能更能够体现出前述二重证据之交相补充及相互印证的价值,同时也许更有说服力。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