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座主、门生关系的维系与个别变异 座主与门生既是施恩与报恩的关系,同时又构成利益共同体。所以如何维系和发展这一关系就成为座主和门生共同关注的问题,而且该关系也只有在彼此不断的互动中方能维系和发展。其间,对座主来说,就是要对门生尽爱护、指导、扶助乃至提拔之责,具体表现如下: 首先,赏识、鼓励与指导。如永乐十年(1412),金幼孜为会试主考,录得傅玉良、傅玉润兄弟。当二人衣锦还乡时,金幼孜乃赋诗赠曰:“昔年校士忝文衡,争睹朝阳两凤鸣。乡里共传登进士,交游为喜得门生。三年恋阙君恩重,万里还家昼锦荣。回首帝京须到早,上林春好听啼莺。”(35)表达了对他们的由衷赞赏和美好期待。进士刘咸擢四川佥事,行前,座主金幼孜勉其曰:“夫士志乎高远者,不以所已得为自足,随其所至,皆不忘乎学,是以源委深长,根本盛大,有非隘陋肤浅者所可及。”(36)激励之切溢于言表。又如,李东阳主成化二十二年(1486)顺天乡试,录得石珤。其在《送石邦彦检诗序》中也盛赞石珤“被简入翰林为庶吉士,凡预阁试辄在优等”和其待师“坐立称谓,匪惟不为抗,又若有过焉”的谦恭风度(37)。座主由衷的赏识与鼓励,对门生增强自信和积极上进自然会起到很大的激励作用。在许多时候,座主还往往成为门生做人行事的指导者。如明末杨士聪载:“余门生周铨,初得第,嘉定长子名鉴者往拜之,欲认为同宗;铨以问余,余曰:‘令伯叔及昆仲,科第接踵,已是茂族,何借他人?若认为一族,后来只有损,更无益也。’乃止。”(38)再如刘理顺当明朝亡国之际,“有门生来谒,请所向;先生曰:‘既及吾门,须辨一忠字。’”(39) 其次,为门生“延誉”,以扩大其积极影响。如洪武十一年(1378),浙江解元郑真为晋王棡解读《春秋》,就是因其座主贝琼所荐。(40)景泰五年(1454)进士丘濬亦述会试座主李绍每为其“延誉公卿之间”(41)。弘治六年(1493)进士顾清也说会试座主陸简为其“延誉于公卿甚力”(42)。又如,万历二十五年(1597),马孟祯“举乡试,主考官叶向高奇之,为延誉,声名大振,明年成进士”(43)。 其三,为门生升迁嘱托关系甚至直接予以提拔。如翟銮“尝以所厚门生张惟一属吏部尚书许讚,欲调之选曹”(44)。著名文人归有光“年六十而始登第,又不得馆选,出令湖之长兴,逾三载,仅迁判顺德府。高新郑,其座主也,以大相秉铨,怜先生屈,拔为太僕丞,寻以太仆入司制敕,气稍发舒”(45)。万历四十一年(1613)进士方震孺,座主“宰相叶向高器之,许以馆选;闻母小病,一夕遁归;相国为之惊异,令州县以最擢御史”(46)。皆为显例。 其四,救济与保护门生。如杨一清,“门生有以贫归者,发囊助给,率数十百金为常”(47)。又如,天启元年(1621),刑部员外郎顾大章遭诬陷,“危甚,赖座主叶向高保持之,下所司验问,都御史孙玮等白其诬”(48)。 对门生来说,则要对座主尽报恩之义务,具体表现如下: 其一,为座主拜寿。如“大学士李东阳生日,(鲁)铎为司业,与祭酒赵永皆其门生也,相约以二帕为寿,比检笥,亡有;徐曰:‘乡有馈干鱼者,盍以此往?’询诸庖,食过半矣,以其余诣东阳。东阳喜,为烹魚置酒,留二人饮,极欢乃去”(49)。梁储为其座主彭华作诗贺寿云:“乞归先伴赤松游,甲子今来又一周。发白已怜身早退,心闲还与国同忧。书成东里终篇后,名冠西江第一流。薑桂自怜偏性在,当时药笼愧同收。”(50)再如,李僚为“礼部主客,奉命册封蜀藩,有门生新蒞县,执贽为寿”(51)。 其二,为座主出版文集并撰序。如程敏政为其座主尹直文集作序述其缘起曰:“太子少保兵部尚书兼翰林学士泰和尹公先生既还政,退居其里之澄江之上,门生子弟相与诠次其文,号《澄江集》,为二十有五卷,以进士吴君必显亦门下士方知县事,畀而刻之。”(52)靳贵为其座主“少师西涯先生李文正公之集”作序表其文采曰:“至于成化、弘治间,人文之盛,于斯为极。公适出会其期,摅其所蕴,见于词章,高文大册既已光朝著而泽海宇,而长篇短述又皆流播四方,脍炙人口,盖操文柄四十余年。”(53)丘濬为座主李绍文集作序则叙其恩泽曰:“在学校时已稔闻诸公之名,及读书中秘,乃得亲炙之,而受拙庵先生教益为多……某老门生也,素有得于先生指教而知之为详,谨评其文以序之。”(54)此类记载在明人文集中可谓俯拾皆是。 其三,为致仕、出行座主送行。如正统中,翰林修撰杨寿夫致仕归乡,门生赋诗送行,刘球为序曰:“今之为诗以赠先生行者,皆其典文衡时所得门生也,以球父子皆出先生门,特俾之序。”(55)成化十五年(1479),南京吏部左侍郎钱溥致仕过南京,“所尝游于先生之门者,复各赋诗以颂,千载之盛遇,而道一时之别怀,厥既成卷”,共推倪岳为之序。(56)弘治初,祭酒郑纪还乡途经南京,“科、道、部、寺诸官僚昔出礼闱门下者四十余人,阖席为饯,叙座主、门生之礼”(57)。太子洗马梁储曾“主秋试于南畿”,所取“第一人曰姑苏唐寅”,弘治十一年(1498),储奉命出使安南,临行前,“寅合同榜赋诗以赠公”(58)。嘉靖四十四年,翰林编修余有丁还乡省亲,当年新取会试门生三十人“谓宜有文以送之”,并“以齿”推归有光为之序(59)。有时座主也对送行门生赋诗致谢,如倪岳因“所取士之仕于京者”二十二人为其“会饯于城东茶菴之新祠”,而“赋二诗以谢且致望焉”,中有“青尊绿酒城东馆,无限深情对别筵”的诗句(60),表达了座主、门生的真挚情谊。 甚至有的门生还冒着很大的政治风险,为遭罢逐或被逮捕的座主送行。如“山阴大司马吴兑,新郑门人也。隆庆丁卯,新郑高拱为华亭徐阶所逐,门生故吏无一敢送者,惟吴送至潞河,舟中握手,垂泣而别”(61)。又如,崇祯二年(1629),钱士升“以詹事召,会座主钱龙锡被逮,送之河干,即谢病归”(62)。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