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余论 科举背景下的座主门生关系虽直接产生于以乡、会试为核心的各级考试,但本质上则是根源于皇权专制官僚制度。从皇权专制的本质来说,是要天下每个臣民都绝对忠于君主,而不愿意有像座主、门生这样的私人关系的存在;因此,才会有北宋初年对承唐而来的座主门生关系的禁革。但皇帝既不能一人独治天下,选拔人才的科举考试也不可能由其独揽,他必须通过任命不同层次、类别的官员充任各级考官才能完成其事。这样,在合格考生众多而录取名额又极为有限的背景下(139),考生能否被录就完全取决于考官是否赏识其答卷;也即对中试者来说,其能榜上题名固然要感激皇恩浩荡,但首先要感谢的还是对其中试起了直接作用的房考官和主考官,因没有后者的录取,皇恩再“浩荡”也不会落到他的身上。所以,只要科举功名处于稀缺状态,只要考试中的录取权集中在少数几个考官手中,只要“录取者”和“被录取者”都能彼此确认,就会有座主门生关系的存在。不同的只是自明初至弘治相当长的时间内,由于政治相对清明,座主、门生总体上尚能“以义相结”,故这种关系尚能对皇权的巩固、政治秩序的稳定和统治效能的提高起到积极作用;而正德以后,特别是明晚期,随着政治的日益腐败和统治集团内部矛盾尤其是党争的日趋激烈,这种关系也就由总体上的“以义相结”变成了总体上的“以利相结”,其消极作用也就更加彰显而且占据了主导地位。 注释: ①目前国内对明代座主、门生关系的研究仅见熊召政《明代的座主》(《紫禁城》2007年第8期)、《明朝的座主和门生》(《文史博览》2009年第2期)二篇介绍性的短文发表。 ②[明]李东阳:《怀麓堂集》卷七一《蒙泉公补传》,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50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1987年影印本,第751页。 ③[明]程敏政:《篁墩文集》卷二四《赠周君德中同知苏州府诗序》,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52册,第422页上。另据笔者统计,明代解元考中进士者仅占解元总数的一半,也即有一半解元在会试中落第。详见郭培贵《明代解元考中进士的比例、年龄与空间分布》,《清华大学学报》2012年第5期。 ④[清]张廷玉等:《明史》卷二八七《归有光传》,北京,中华书局,1974年点校本,第7382-7383页。 ⑤《明史》卷二五一《文震孟传》,第6495页。 ⑥[明]孙继皋:《宗伯集》卷六《答陈应翁老师》,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291册,第334页。 ⑦[明]王世贞:《觚不觚录》,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041册,第432页。 ⑧[清]顾炎武:《顾亭林诗文集》卷一《生员论中》,北京,中华书局,1983年点校本,第23页。 ⑨[明]王世贞:《觚不觚录》,文渊阁《四库全书》第1041册,第435页。 ⑩[明]李乐:《见闻杂记》卷二《六十九》,《续修四库全书》第1171册,上海,上海古籍出版社,2002年影印本,第563页。关于该科会试主考官,据《明世宗实录》卷二○九载,“嘉靖十七年二月辛亥,命掌詹事府事太子太保礼部尚书兼翰林院学士顾鼎臣、吏部左侍郎兼翰林院学士掌翰林事张邦奇为会试考官”(台北,“中研院”史语所,1962年校印本,第4328页);[明]王世贞《弇山堂别集》卷八二《科试考二》也载,嘉靖十七年戊戌科会试考官是“太子太保礼部尚书掌詹事府事翰林院学士顾鼎臣、太子宾客吏部左侍郎翰林院学士张邦奇”(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点校本,第1571-1572页)。俱无“费公”。《见闻杂记》此记恐有误。 (11)[明]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二四《射所》,北京,中华书局,1959年点校本,第607页。 (12)[清]王士祯:《池北偶谈》卷一《禁师生》,北京,中华书局,1982年点校本,第18页。 (13)《明史》卷一九六《张璁传》,第5176页。 (14)[明]沈德符:《万历野获编》卷七《吉士不读书》,第200页。 (15)《明史》卷二八七《陈束传》,第7370页。 (16)《明史》卷二○五《唐顺之传》,第5422-5423页。 (17)详见郭培贵《明代科举史事编年考证》,北京,科学出版社,2008年。 (18)万历《明会典》卷七七《贡举·科举·会试》,北京,中华书局,1989年,第450页。 (19)天一阁博物馆整理:《天一阁藏明代科举录选刊·会试录》,宁波,宁波出版社,2007年影印本,《景泰五年会试录》,第1页;《天顺四年会试录》,第1-2页。 (20)万历《明会典》卷七七《贡举·科举·会试》,第451页。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