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代中國的改革與革命-紀念辛亥革命九十年學術座談會記錄 時間:2001年9月29日(星期六)上午九時至十二時四十分 地點: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檔案館會議室 開會式 呂芳上先生(中國近代史學會理事長): 非常感謝大家出席今天的座談會。今年適逢辛亥革命九十年,中國近代史學會在中華民國史料中心的贊助之下舉辦本場座談會。近代中國的改革與革命是近代歷史發展中非常重要的現象,革命與改革往往交錯而行,革命過程中也寓有很多改革的意涵,在今天的引言中都會提到相關問題。革命的發展從清末開始一直到民國以來都有不同的概念,大家都知道時代的發展似乎是從溫和走向激進,像余英時先生在〈中國近代思想史中的激進與保守〉一文所講的在文革時期激進達到高峰,這與「革命」的意義一直在轉變有相當的關係。今天的座談中,至少就有兩位學者提到所謂「告別革命」的問題,在距離辛亥革命九十年的今天對這一論題再進行思考,是很有意義的事。特別感謝幾位引言人和各位先生在颱風餘威猶在之時出席座談會。現在就請李國祁教授主持第一場會議。 第一場會議 李國祁先生(台灣師範大學歷史系兼任教授): 理事長、各位女士、各位先生、各位引言人,我剛從大陸回來,還在暈頭轉向,今天就上場跑個龍套。本場次有三位引言人,每位報告二十分鐘,總計六十分鐘,剩下三十分鐘進行自由發言,再請引言人作簡短答覆。第一位報告人是大家熟知的張玉法先生,報告的題目是:晚清改革與革命之間的分際與互動。第二位是陳儀深先生,是近史所副研究員,報告題目是:辛亥革命的必要性與必然性問題-評李澤厚的「告別革命」論說。第三位是潘光哲先生,是近史所助研究員,報告的題目是:關於「告別革命」的歷史書寫--以一九○三年為例的初步思考。本場次可說是近史所唱獨腳戲,現在就請玉法兄開始報告。 張玉法先生(中央研究院院士、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研究員):(參見引言) 李國祁先生: 接下來請陳儀深先生開始報告。 陳儀深先生(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副研究員):(參見引言) 李國祁先生: 請潘光哲先生開始報告。 潘光哲先生(中央研究院近代史研究所助研究員):(參見引言) 李國祁先生: 從引言人報告中可以發現對革命的關注不同,「告別革命」可說是名詞的不同。二十年以前近史所作區域近代化的同仁都有一個感覺,認為假使不革命的話會更好,這是看見清末改革似乎還是不錯的。我在當時說過,不能忘記那個時代,只要有些新思想的人,到了庚子以後都是走向革命的。所以說庚子以後的改革不是不好,只是時不我予。對於陳儀深先生剛才提到辛亥革命有其必要性或必然性,我個人覺得每個人的個人經驗不同,感受也有不同,這就像是生長在台灣的人也許沒有親身經歷戰亂時代,而成長在抗戰中的我們也未曾經歷過辛亥,所以我們歷史研究者如何瞭解當時代人們的情況是很重要的。很可惜的是,今天有很多史家完全是照自己的情形寫歷史,這樣寫出的歷史是一種解釋的歷史,與歷史的真實情況是有明顯差距的。二十幾年前,《告別革命》一書還沒有出爐,近史所同仁有很多類似的意見,而革命派與維新派對於革命與否也有不少論戰,時至今日在座者提出類似問題,仍有值得討論之處,希望在座各位踴躍發言。 呂士朋先生(東海大學歷史學系兼任教授): 我認為今天的三篇文章都有些道理。我且拋開文章本身不論,就我教書多年的體驗,來談談個人想法。在改革與革命以外,這個民族還有很多問題,包括思想、觀念的問題,改革不成功,革命更糟糕是為什麼呢?從西方人的經驗,法國人個性浪漫,一七八九年革命後紛擾多年,跑出拿破崙,直到一八七一年以後才建立較為穩定的共和制度,經過了八十多年才得到教訓。英國人在清教徒革命推翻國王查理一世,今天如果看到國王的供狀,還會蠻同情這位國王的,若以國祁兄的看法言,當時的環境、觀念如此,查理一世也不算有大錯,可是當時人認為國王要處死,英國民性較為務實,到一六八八年光榮革命後就建立穩定的君主立憲制度了。可見民族精神跟歷史有密切關係。 中國人從秦始皇統一中國以來走的就是君主專制,不管改革或革命也好,所要求的民主共和基礎在中國是不存在的。這種基礎其中一個就是個人主義,但是中國一直都是集體主義;另一個是平權觀念,西方有其思想發展系統,中國也沒有。中國走宗法主義、家族社會的路,到今天地方選舉,也仍然脫離不了這些陰影,專制力量太過強大,所以改革改不了,革命更糟糕。 詹瑋先生(東南技術學院機械科講師): 在座各位有很多是我的老師,今天就在此班門弄斧了。想問張玉法老師的是,第一、何以康有為會反對梁啟超跟孫文同組政黨?第二、一九○三年梁啟超轉向反對革命黨,是否發生什麼事導致梁啟超對革命黨不信任?針對另兩位主講人所談的告別革命,以前研究多是從改革派、革命派本身研究,是否有人從清廷君臣上下的言論行動進行討論,探索如果沒有革命的話,清廷是否可以自力改革,符合改革派的期望?我自己的突發異想是:既然大家剛才談到革命可能造成了近百年中國的災難,那麼沒有革命的話,中國近百年發展是否也有在中產階級、經濟發展等變數下,發展出一套與今日的社會、政治不同的一套體制? 張力先生(東華大學歷史學系主任): 有兩個小問題請問潘光哲先生。第一、您為何要選擇一九○三年這一時間點?您雖然舉出這一年出版了數本提倡革命的重要書籍,從它們的內容來分析。那麼從您討論的時間點來看,在此一議題下是否一九○三年比啟其他幾年更有意義?而就分析方法言,也有其他很有意義的年份,不知您的看法如何?第二、猴硐是否真的因為猴子多而得名?現在還有很多猴子嗎? 林桶法先生(輔仁大學歷史學系副教授): 我有一個問題想請教陳儀深教授。陳教授剛才所談的內容我非常同意,就是在宏觀歷史背後要有微觀精神。但是,如果就李澤厚所談的告別革命來看,您剛才也提到它究竟是學術性還是政論論述?我認為它作為學術論述而言,是有很多盲點的,對於革命的敘述、歷史思維是交代不清的,像袁世凱告密是否是真正造成戊戌政變的原因,在今日考證文章中已知,袁氏的告密雖是事實卻不對於政變的原因有真正影響,因為時間點是不對的。所以,李澤厚如果是在錯誤的時間點上思考,是會出很多問題的。作為歷史研究者都知道,假設是沒有意義的,李氏對於瑞澂逃走的討論就是如此。所以,李澤厚如果一直使用這種思維來討論歷史問題可能是有問題的,討論學術問題還是必須慎重其事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