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后期的人口南迁与长江下游的经济发展(3)
中唐后,在全国人口普遍下降的情况下,个别地区或州府的人口因种种原因较先前有所上升,不是没有例证可寻的。以东南八道之一的江西道为例,元和时江西观察使所辖的洪、饶、虔、吉、江、袁、信、抚八州户数由天宝时248551户增至293179户,平均增长17.95%。上推淮南七州的元和户较天宝时略有上升,即使不上升,也大致与天宝时的户数相当。我们认为元和时淮南道户口的上升,与北人南迁有关。就迁往的路线言,主要是通过淮颍道南下的。淮颖道即指由颖水入淮河的水道,早在秦汉时就为重要运道。杜佑称秦汉运路“出浚仪(开封)十里,入琵琶沟,绝蔡河至陈州而合。”(26)“自隋开汴河,利涉扬楚,故官漕不复由此道,”(27)淮颖道即变为驿路交通。“开元时,江淮人走崤函,合肥、寿春为中路”,(28)可见盛唐时由庐寿取道淮颖而赴京洛的人为数不少。安史之乱,两河沦为战场,特别是东都洛阳所在的河南道,官军与叛军长期对峙,造成的破坏尤为严重。史载“东周之地,久陷贼中,宫室焚烧,十不存一,百曹荒废,曾无尺椽。中间畿内,不满千户,井邑榛棘,豺狼所嗥,既乏军储,又鲜人力。东至郑汴,达于徐方,北自覃怀,经于相土,人烟断绝,千里萧条。”(29)因此洛阳周围地区的人民为避战乱,一部分由襄州经汉水南下荆、鄂,一部分则由淮颖道经寿州南下或东进,因而迁往淮南道的北人当有一定数量。特别是张巡、许远死守睢阳,“使贼不能东进尺寸,以全江淮”,(30)经过淮颖道南下的北人,除一部分继续渡江南下两浙外,绝大部分当停留在淮南各州,因为这里离他们北返的家园最近。从现有的记载来看,迁往淮南扬州的北人较多,前已叙述,这里再举几例: 《唐故李府君墓志铭》:李举,字幼迁,魏郡元城人。……顷因中华草扰,避地江淮。……大历十三年腊月廿一日,卒于维扬瑞芝私第。(《唐代墓志汇编》第1815页) 《唐故南阳张夫人墓志铭》:夫人张氏,其先陈留郡开封县人。令标时望,移家淮楚,今遂扬州江阳县人矣。(同上,第1953页) 《唐故刘府君夫人杜氏墓志铭》:夫人姓杜,……自魏晋已来,冠冕相继。中原盗贼奔突,避地东土,……贞元十一年七月十八日终于江阳道仁坊之弟。(同上,第1884页) 迁往扬州的北人,有一部分就是通过淮颖道进入寿州,然后沿淮水东进达于楚州,再通过运河(山阳渎)南下进入扬州的,如上所谓“移家淮楚”,大概走的就是这条路线。《唐朝散大夫崔公夫人陇西县君李氏墓志铭》载:“夫人讳金,字如地,陇西成纪人。……自洛入魏,久之盗起北方,凭陵中土,……夫人提契孤弱,南奔依于二叔,自周达蔡,逾淮溯江,寓于洪州。”(31)这位“自周达蔡,逾淮溯江”的李氏就是通过淮颖道南下,再溯江而行达于洪州的。综和如上材料考察,我们认为唐后期迁往长江下游地区的北人并不以两浙为主,主要以淮南为多。元和时淮南道人口较盛唐天宝时有所上升,当与此有关。 二 如前所述,天宝之乱,北人为避战乱,迁往江淮地区的人口不少,他们与这里的人民一道共同促进了江淮经济的发展,这是事实。但是如果把江淮地区人口的增长和经济的发展统统归于北人南迁,则不符合历史实际。汪篯先生指出: 有人以为,唐后期江南经济发展的原因是由于有大量北方人口南移。这是不合事实的。安史乱后,士大夫南迁的很多,在接近战事中心的地区,也吸进了大量人口,这都是事实。但是,第一,和永嘉南渡不同,唐代士大夫没有携带大量的农民南迁,因为唐代的社会经济已与晋代不同,当时的普通地主并不拥有人身依附关系很强的部曲、佃客。第二,接近战事中心的,只限于河南南部和湖北的荆襄一带,而不是江南。唐代江南经济的发展是由自身发展规律所决定的;与接受北方先进生产方式有关,但不是什么北人南迁的结果。(3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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