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德文明属于观念文明的范围,是观念文明的一个组成部分。观念文明包括哲学、伦理、道德等形态, 孙中山统称之曰“心性文明”。 1918年,他在《孙文学说》中提出:“机器与钱币之用,在物质文明方面,所以使人类安适繁华,而文字之用,则以助人类心性文明之发达。实际则物质文明与心性文明相待,而后能进步。中国近代物质文明不进步,因之心性文明之进步亦为之稽迟。”有些人对中国文明一概抹煞,不是出于偏见,就是基于对历史的无知。其实,“持中国近代之文明以比欧美,在物质方面不逮固甚远,其在心性方面,虽不如彼者亦多,而能与彼颉颃者正不少,即胜彼者亦间有之。”所以,对待中国传统之心性文明,不是抹煞和摒弃它,而是发展和完善它。这就需要“究其源流,考其利病,始知补偏救弊之方”〔18〕。 发展心性文明,孙中山叫做“心理建设”,成为他的“建国方略之一”,可见其重视之程度。辛亥革命后,他总结失败的教训,深刻认识到革命光靠兵力不行,还要靠人民心力,而且“以人民之心力做基础,为最足靠”。“当时中国人民不赞成革命,多数人民不为革命而奋斗。革命行动而欠缺人民心力,无异无源之水,无根之木。”〔19〕民主共和是否能够顺利建成,也全在国民心理如何。“国民既欲共和,非当局之人所能强以所不欲。”〔20〕因为“一国之趋势,为万众之心理所造成,若其势已成,则断非一二因利乘便之人之智力所可转移也”〔21〕。有鉴于此,孙中山指出:“夫国者,人之积也。人者,心之器也。国家政治者,一人群心理之现象也。是以建国之基, 当发端于心理。 ”〔22〕“政治之隆污,系乎人心之振靡。吾心信其可行,则移山填海之难,终有成功之日;吾心信其不可行,则反掌折枝之易,亦无收效之期也。心之为用大矣哉!夫心也者,万事之本源也。满清之颠覆者,此心成之也;民国之建设者,此心败之也。”〔23〕他在这里所说的:“心”,当然指的人心。他主张发展心性文明,特别强调心理建设,其目的是要巩固民国之根基。正如他后来在一次演说中所说:“我们要国家巩固,永远不倒,是用什么做基础呢?要用人心做基础,要用人人的方寸之地做基础。人人的心内都赞成民国,倾向民国,然后民国才不致倒,才可以巩固。”〔24〕 根据以上所述,可以看到,孙中山先后提出了五种文明,即物质文明、教化文明、政治文明、道德文明和心性文明。其中,教化文明和政治文明,属于制度文明;道德文明包括在心性文明之中,属于观念文明。其提出的时间先后顺序,反映了人类对文明内涵认识发展的一般规律。“心性文明”说的提出,正是孙中山文明发展观走向成熟悉的一个标志。 二、“心性文明”说的内容构成及其形成过程 孙中山提出的“心性文明”说,其内容构成主要来自两个方面:一是中国的传统文明;一是欧美的近代文明。但是,他对这两种文明的借鉴和吸收,既不是同时进行的,也不是简单地拿来。在长期的革命生涯中,他对这两种文明的认识和态度是有一个发展变化的过程的。 大致说来,孙中山“心性文明”说的形成经历了30年的时间,并可分为三个发展阶段: 第一阶段,从1894年到1905年,历时11年,主张模仿欧美文明,是“心性文明”说的酝酿时期。 孙中山晚年回忆说:“我们近来实行革命改良政治,都是仿效欧美。”并解释为什么要仿效欧美的原因说:“因为看见了欧美近一百年来的文化,雄飞突进,一日千里,种种文明都是比中国进步得多。”〔25〕这是符合实际情况的。早在《上李鸿章书》中,他即提出:“窃以中国之人民材力,而能步武泰西,参行新法,其时不过二十年,必能驾欧洲而上之。”并以日本明治维新为例,说明只要“仿效西方”,稍假时日,其成效必“大有可观”〔26〕,“不难转弱为强,易旧为新”〔27〕。 对于外国人中间流传的所谓中国人“有排外思想,不乐交通”〔28〕的谬说,孙中山用历史事实进行了批驳。指出:“西方人中有一种普遍的误会,以为中国人本性上是闭关自守的民族,不愿意与外界的人有所往来,只是在武力压迫之下,才在沿海开放了几个对外贸易的口岸。这种误会的主要原因,是由于对中国历史缺乏了解。历史可以提供充分的证据,……甚至晚到明朝时,中国人中还没有丝毫排外精神的迹象。”又称:“中国的闭关自守政策,乃是满洲人自私自利的结果,并不能代表大多数中国人民的意志。”〔29〕至于那些反对向中国“输进新文明”的“黄祸”论者,他更尖锐地揭露他们是“以共亡支那为目的”,实行的是“政治上之狡策”〔30〕。可见,他主张对欧洲文明采取开放政策的态度是十分坚定的。 在此阶段中,孙中山分析中国近代文明落后的历史背景,并严正地驳斥了“黄祸”论者所鼓吹的“狡策”,指出“对欧洲文明采取开放政策”〔31〕和“取法西人的文明而用之”〔32〕是唯一正确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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