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的西医事业之建立与发展,毕竟是中国人自己努力的结果。著称于世界的“鼠疫斗士”伍连德博士,正是这样一位先驱者。 1 在剑桥大学的学医生涯 伍连德祖籍广东新宁(今台山),祖父始落户马来亚。其父伍祺学16岁离家至槟榔屿一金店做学徒,因做饰物工艺精湛而闻名,后集资自开金店。母亲林彩繁,外祖林道启为木匠,祖籍广东新会,客家人。伍林两家于1857年结婚,共生育5子6女,伍连德系第4子,是年为光绪五年二月十八,公历1879年3月10日。其姊常回忆其出生之日月光皎洁,晴空万里,举家庆为佳兆[1]。然终因口丁甚繁,生意难做,家道趋于贫弱[2]。幼时一族叔带同嬉戏,有一晚背负小连德看戏,在人群中一踝环被窃,从此伍连德摒绝一切饰物,甚至结婚以后也不戴一只戒指,可见刺激印象之深。 1886年元宵刚过,伍连德被送入槟城大英义塾走读,学费全免,中餐则由父亲日给2分钱,俭省至极。为此小连德更加勤奋,因成绩优秀而可得奖项以裨补生活。十年苦读,得到良好学养,尤校长兼英文老师哈格利夫,给予极深影响。他的名字也按马来英文拼成Gnoh Leon Tuck。当时槟城总督史密斯爵士设立一项女皇奖学金,名额2人,每年资助200英镑,4年为限,可敷在英学杂及生活费用。贫穷不变其志,伍连德决计考取之以便继续求学。考试地在新加坡,他一连去了3次,前2次皆因年龄过轻而不获,第3次正是十年书塾毕业,他终于成功[3]。但亲戚们持反对态度,以为不如先在政府谋职以宽家用,尤其惟恐脑后小辫不保,或娶一英国女子回来,被华族社会讥笑。幸得二哥力排众议,竭诚希望他学成归来做个医生。大家方才同意,而伍连德一生事业前途,由是而决定了方向。 经哈格利夫与其好友、槟城首任县长温根生商量,建议伍连德选读费用较省的剑桥大学意曼纽学院(Emmenul College)。温根生饱学,编著过《马英字典》,颇孚人望。他认为在这一座小型学院,可得到教师更多的个别训导,同学也为俭省类,是有利于学习的。不过,在英取得医学学位为甚难之事,非得苦心孤诣不可。知伍连德品学俱佳,是可造就,乃甚鼓励之。 在新加坡教育局帮助下,购好船票,登上三千九百吨巨轮“北京号”,途中足足航行了一个月。在船上因受旅伴逗笑,伍连德在到达直布罗陀海峡之前,即化5先令请人剪去了小辫子,但仍保存以为纪念。他因之不快数日,似有所失落,可知陋习积之既深,从小如此,反为不惯,后来悟到此实满清统治加于一般百姓之屈辱,方才释然。[3] 到达剑桥为1896年9月。火车站简陋,等于是一个雨蓬平台而已。火车车厢分三等,大学生坐的多是三等,一等贵族坐,二等佣仆坐,这也颇引伍连德注意。雇了一辆马车到意曼纽学院,一片青葱可爱的草地,深感喜爱。该学院始建于1584年,创建人为伊丽莎白一世之财政大臣华尔脱·密特美爵士。原址乃毁于享利八世时的一所寺院,建院目的在振兴衰颓中之神学。尤华尔脱系清教徒领袖,他想为新教培养一批牧师,故当时成为新教徒的神学中心。伍连德入学时早已改变了原来宗旨,在其时大学共有的21所学院中,该院排行年份倒数第5(最早为1280年的彼得豪斯;现在则已有31所学院,排行居中)。[4]伍连德不是基督徒,亦可在此注册,并可不必参加每日早祷,省出不少时间让他自修。学院指派的生活、学习导师是高级讲师威廉博士,还有一位管住宿的高婷女士,使这位来自异乡的中国人很快度过了最初的不适应阶段。他在同学中结识了一位好友雷德华,到过曼城其家数次,与其二妹互生情愫。但终因地位悬殊,未敢奢望而不果。剑桥大学的规矩,学院管生活,辅导自修;学系管教学、实验。伍连德学医,最初选修的是化学、动物学、人类解剖学、生理学等科目。他的成绩优异,至1899年6月便获初级学位B.A.(一般译为文学士)。因中文名在后姓在前,与英式相反,他在剑桥(乃至以后)都是以“Mr.Tuck”(德先生)知名的。学习期间,他因自然科学成绩突出而于1898年获一项虽仅40镑,却于生活不无小补的奖学金,可稍将惠借、帮衬之款偿还;1899年更因获科学名誉一等奖,得科学学士衔及奖金60镑,从此经济脱离了拮据。进而又通过一番严格考试,主要内容为解剖学及生理学,获得可于伦敦圣玛丽医院免费实习3年的奖项,他成了该院第一位中国学生。[6]他与麻立西成为好友,共同听讲、实习、做手术助手。两年多实习生活使他大开人生眼界,特别是到平民家中接生,发现她们家境贫穷,卫生恶劣,坐在干草铺的地上分娩,与贵族之家有天壤之别。他因此感到他有回国改良医学的迫切责任。 1902年4月,伍连德回剑桥获授医学学士学位,并且是该年135名学生中最优者,同时获得临床内科金奖牌和细菌病理学吉士力学奖。意曼纽学院另奖150镑,供其一年访问研究之用。[7]趁此机会,他先赴利物浦热带病学院,在罗纳德·罗斯(R.Ross,1857-1932)指导下研究。罗氏因证明曼森提出的蚊疟学说而获得了1902年度诺贝尔奖。继而又到德国哈勒细菌学研究所工作4个月,指导教授卡尔·弗兰克(Carl Fraenkel),系当时细菌学权威之一,本为科霍的助手,1890年与贝林、北里柴三郎等一起研究白喉、破伤风,发现稀释的白喉杆菌培养液注射到豚鼠体内可对白喉具免疫力。伍连德遂选择了一个有关破伤风的研究课题。 至1903年5月,伍连德为了增加经验,又至巴黎巴斯德研究院访问。巴斯德虽已在1895年逝世,但伍连德受到了副院长、著名的俄国病理学家、体液病理学之父梅契尼柯夫(Metchnikoff,1845-1916)的接待。与梅氏交谈之后,发现其于中国的儒家学说了解颇多,甚相契合。法国的自由、开放、甚少种族歧视以及同事们的诚恳和乐于助人,使他倍感亲切。他在巴黎开始他的博士论文:“在动物胶上所发现的破伤风细胞”,然后带回伦敦写完,并提交给剑桥导师阿尔伯·迪玛斯博士。至8月中旬答辩,获顺利通过。时年24岁。由于大学章程规定,从医学士到医学博士必须有3年间隔,因此伍连德要到1905年才能正式称医学博士。[9] 这时他受聘于伦敦结核及胸部疾病专科之蓝顿医院工作了6个月,亦曾到殖民地事务所谋职,但答复是医官之职只给英欧人,且不管资格如何,伍氏顶多可做个副医官。伍氏于是决定接受意曼纽学院另颁的一份加拿监伯研究奖学金,回到马来亚新建之吉隆坡医学研究院作一年的热带疫病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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