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形成了“实事求是”的治史学风,保证了史学的正确发展方向。中国传统史学如果按照义理化史学道路发展,必然会偏离据事直书的“实录”原则,最终导致政治化和玄学化,丧失自身独立的品格。清代史家在批评前人治史虚妄不实的同时,以求真求实的史学意识发覆纠谬,征实考信,开创出“实事求是”的治史学风。钱大昕强调学者治史应该尊重古人本来面目,不能脱离事实而轻易訾毁前人。他反对治史“驰骋笔墨,夸耀凡庸”和“辄以褒贬自任,强作聪明,妄生疻痏,不卟年代,不揆时势”的做法,强调“惟有实事求是,护惜古人之苦心,可与海内共白”[8](《廿二史考异》)。汪中声称:“为考古之学,惟实事求是,不尚墨守。”[26](《与巡抚毕侍郎书》)公开阐明“实事求是”的史学宗旨,明确主张治史不应存在门户之见,墨守陈说。王呜盛对轻易褒贬历代制度和历史人物的做法极其反感,批评这类史家论史“动辄妄为大言,高自位置,蔑弃前人,而胸驰臆断。其实但可欺庸人耳,自有识者观之,曾不足以当一笑。后之学者,尚其戒之”[9](《马融从昭受汉书》)。谆谆告诫后学引以为戒,避免误入歧途。崔述考证上古历史真相,意欲剥去后人附会的伪史,还古人真实面目。他说:“今为《考信录》,不敢以载于战国、秦、汉之书者悉信以为实事,不敢以东汉、魏、晋诸儒之所注释者悉信以为实言,务皆纠其本末,辨其同异,分别其事之虚实而去取之,虽不为古人之书讳其误,亦不至为古人之书增其误也。”[12](《考信录提要》)只有对上古历史不讳不增,才可以真正达到护惜古人的目的;而要对古人之史求实考信,就必须具有“实事求是”的治史精神。他指出:“古之国史既无存于世者,但据传记之文而遂以为固然,古人之受诬者尚可胜道哉!故余为《考信录》,于汉、晋诸儒之说,必为考其原本,辨其是非。非敢诋諆先儒,正欲平心以求其一是也。”[12](《考信录提要》)这种既不盲目信奉前人成说,又不故意贬抑晚出见解的治史态度,正是乾嘉史家治史求实考信的理性精神。这表明“实事求是”观念已经深深植根于清代史家的头脑里,影响着他们的治史活动。在这种理性精神的驱使下,清代史家本着求实考信和护惜古人的态度考证历史,一扫宋元明义理化史学空疏不实学风,强调史学自身的客观性与真实性,提倡客观实证精神,确立了无征不信的治史原则,从而奠定了历史学向科学方向发展的理论基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