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北盟录》楼钥《西汉会要序》云:“临江徐氏以儒名家……后见贰卿彭公子寿为其兄秘阁商老求‘儒荣堂’诗,始知其编《北盟录》甚富,史官奏其有益于史笔,遂膺延阁之宠。”(25)楼钥在同一书中出现两种不同的说法,疑此名称有误。 综以上诸说,当以“会编”或“集编”比较贴切,而其最早的名称当为“集编”。陈乐素先生认为:“‘会’之于‘集’,字文本通,但《说文》云:集,‘群鸟在木上也’。是书既诸家之说而编成,则称‘集’似较切。大抵徐氏原以‘会编’名之,及书成作序,乃改名‘集’。观其题衔称‘编集’,后来作‘续编’称‘集补’,可知‘集’为定称也。”(26)陈先生的分析有一定道理,但梦莘原以“会编”名之,后来作序改为“集编”的推论,似显牵强。据宋人记载,梦莘原定名及书成作序皆为“集编”。第一,楼钥是梦莘好友,交往甚密。此书是梦莘倾心之作,其家属亲友无不知晓;因此,楼钥在给梦莘写墓志铭时,若把书名弄错,可真要贻笑大方了;第二,梦莘既在序中作“集编”,当不会把书名定为“会编”;既使原来曾以“会编”名之,理应改之,不会前后不一。想必梦莘不会麻虎到如此地步。“会”极可能是后来传抄之误,况“集”、“会”之意义又相近,遂不复改矣。 尽管“会编”已成定名,但指出其原来的名称还是有必要的。 二《会编》之义例与体例 (一)义例 一部著作总要以某种方式表达出作者的思想、观点和倾向。对一般著作来说,这是不难的,如司马迁在《史记》中就实现了他的“究天人之际,通古今之变,成一家之言”的宿愿,成为千古绝唱。但徐梦莘的《三朝北盟会编》却截然不同,因为它是一部资料性的书,不能象司马迁、司马光那样,用他们那纵横驰聘的笔去勾勒历史的变迁、动荡、沉浮。他给自己提出的要求是“其辞则因原本之旧,其事则集诸家之说。不敢私为去取,不敢妄立褒贬。参考折衷,其实自见……自成一家之书,以补史宫之缺,此《集编》之本志也”。(27)那么,他是怎样“自成一家之书”的呢?这就是,他在本书的义例中表达了自己的思想,最重要的是在义例中使用了中国史学最传统的方法--春秋笔法。 刘知几云:“史之有例,犹国之有法。国无法则上下靡定,史无例则是非无准。”(28)故读任何史书皆须先通其例,“不通其书之例,不能读其书,此即大义之所存,昔人所谓义例也。”(29)孔子作《春秋》,首创褒贬善恶之例,成为历代史家作史的榜样。提倡言辞隐微而意义显著,直书其事而不歪曲,善恶必书以为劝戒,即“微而显,志而晦,婉而成章,尽而不污,惩恶而劝善”。(30)后来史家对此很感兴趣,或多或少的在他们的史学上表露着惩善罚恶的意见,寓褒贬于微言成为春秋笔法的主要精神。孔子融经于史,史以载道,经史未尝分家。后来经史分途,《春秋》则被列为经类。经学的极盛时代在汉朝,自唐至宋初,经学逐渐衰微,但到了宋庆历年间,风气突然转变,皮锡瑞称之为“变古时代”,(31)儒者对经学渐渐重视起来。宋代史学家为了处处模仿圣门,发扬圣学,而自然特别注意这一春秋大义的褒贬了。欧阳修云:“圣人之于春秋用意深,故能劝戒切,为言信,然后善恶明。……使为君者不得掩其恶,然后人知恶名不可逃,则为恶者庶乎其息矣。”(32)至此,经史又有合而为一的趋势。尤其到了南宋,在朱子理学的影响下,宋代史学特别强调义理精神,其用心在使史学经学化,并进而把经与史并为一体,同归到理学的领域去。正如朱熹所说:“凡观史,只有个是与不是,观其是,求其不是;观其不是,求其是,便见得义理。”(33)在他们看来,经学为道之理,史学为道之用;经学研究的本体为心、理、性,史学撰述的对象是典章、制度、人物、事件;经学须籍现实的事物阐发其道,史学须本六经才能通彻众理。一句话,即经为史髓,史为经体,以经证史,寓史于经,这实在是宋人的一大创见。宋代史家兼治经者很多,尤治春秋经者最多。据《宋史·艺文志》记载,治春秋经著作达二百四十二部,计二千七百九十九卷,这是魏晋以来从未有的盛况。加之宋代史学又极为发达,其对史学的影响也可略见一斑了。 徐家家学繁富,且有治经传统,《墓志铭》称梦莘“通贯经史百家”。梦莘致仕后,曾创“儒荣堂”,亦可观其志矣。周必大称他“三孔三刘岁月赊,后来儒术数君家”。(34)梦莘弟得之著《左氏国记》二十卷、(35)侄徐筠著《周礼微言》十卷。(36)梦莘不为治经学而治经,而是学以致用,融经学尤其是《春秋》于史学之中,故时人又有言徐家“长于史学”者。(37)春秋学除褒贬善恶的笔法外,其主旨乃尊王攘夷。南北宋形势不同,故学者各有所偏重。北宋解《春秋》经者偏重尊王,好论正统;南宋解《春秋》经者偏重攘夷,好论御侮。梦莘处于南宋民族危机之时代,在金人的铁蹄之下,中原大片河山沦陷。梦莘撰述目的,乃教导人们记住这国亡家破之恨,图谋恢复中原。 为了解《会编》所用春秋笔法义例,试举例说明: 1.宋金国书往来皆有定称。宋致金书曰“朝廷国书”,金致宋书则曰“金人国书”;无论时间先后,“朝廷国书”总在前,“金人国书”总在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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