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人据有马尼拉之后,立即与那里的中国商人发生贸易往来(1571年),并着手寻找与中国建立直接贸易的门路。1575年,马尼拉殖民当局首次派两名传教士与两名军官访问福建漳州。这是有关中国与西班牙最早接触的纪录⑥。1582年,弗兰西斯科·德·加利(Francisco de Gali)从阿卡普尔科起程赴澳门, 大概是有关墨西哥通中国的最早纪载⑦。由于葡萄牙人的阻挠,此后西班牙直接来中国贸易的商船很有限,但前往马尼拉进行贸易的中国商人,由于1566年(明嘉靖四十五年)福建置漳州府海澄县治,翌年正式开放海禁,人数日增。据记载,西班牙人于1570年最初到马尼拉之时,有华人商船四艘来航,有华商四十人携眷来侨居。第二年有三艘华舶来马尼拉港和五艘至近邻诸岛贸易,马尼拉的华人人数目增至150人。此后来自中国的商船与日俱增⑧。据日人箭内健次的估计,在十六世纪八十年代时,每年平均20艘;九十年代则增至每年平均30余艘;至十七世纪初年,达到每年平均四、五十艘之多⑨。这是中菲贸易的高潮。按皮埃·肖努(Pierre Chaunu )根据历史纪录整理的1586-1787年间每年进入马尼拉港口的中国船只的统计资料计算(其中有些年份无中国船人口记录),中国船驶往马尼拉港的年平均进港船数如下表⑩: 年代1580年代1590年代1600年代1610年代1620年代1630年代 年平均船只24.523.5 26 3614 28 (艘) 1640年代1650年代1660年代1670年代1680年代1690年代 15.3 7.1 6.411.5 1621 1700年代1720年代1730年代1740年代1750年代1760年代1770年代 11.5 101416 12.7 9.1 8.7 指出这一点是必要的:中国船只在驶往马尼拉的各国船只中占压倒的优势,有时全部进口船都来自中国。再从马尼拉海关每年对中国货物征收的人口税所占的份额来看,在这两百年时间中,一般每年都占该港征收的入口税总额的50%以上;在十七世纪上半叶,每年平均高达80%,最高年份达到92.06%(1641-1642年)(11)。十六世纪末还规定对食物、军需品及其原料等的人口不征税。即使除去这些食物不计,中国货物在菲律宾对外贸易中占绝对重要性也是肯定无疑的。 从中国港口前往马尼拉的船只有少数来自澳门。据皮埃·肖努的统计表,最多是在1620-1640年这段时期,共计有50艘。这些来自澳门的船只不是中国船,而是葡萄牙船。从十六世纪中叶窃据澳门以来,葡萄牙殖民者一直以该处为据点建立它在远东的商业网。有鉴于中菲贸易的利润巨大,葡萄牙人也在广州市场上收购中国货物前往马尼拉,或者为中国货主把货物运销到马尼拉,称为“澳门--马尼拉贸易”(12)。葡萄牙企图在马尼拉市场上垄断中国货物的贸易,甚至派出商船东航横渡大洋,试图建立澳门与阿卡普尔科之间的直接贸易航线,都因遭到西班牙人的坚决反对而未得逞(13)。 从马尼拉载运中国货物横渡太平洋至阿卡普尔科,是马尼拉商帆贸易的关键的航程,完全处于西班牙殖民者的控制下。这条航线几乎从马尼拉开埠之后立即开航。早在1573年,即有两艘马尼拉商帆运载712匹中国丝货与22,300件精美的中国瓷器什物驶往阿卡普尔科(14)。由于这一贸易获利极大,墨西哥和秘鲁的西班牙商人都想分沾此利。殖民当局最初对此也没有限制。据1579年4月的皇家法令, 新西班牙、秘鲁、危地马拉以及南美地区(Tierra Firme)的西商都被允许参与横渡太平洋的贸易。但在两年之后就加以限制,除新西班牙外,美洲其他西属殖民地不准直接与中国或菲律宾贸易。此后在1593年、1595年、1605年多次重申这一禁令(15)。新西班牙对菲律宾贸易虽获得王室认可,也受到严格的限制。按1593年建立的贸易许可证制度(permiso),大商帆属于西班牙国王产业, 经营该项贸易是政府垄断的特权。从1593年起,限定每年用两只帆船运货,每只不得超过300吨, 从马尼拉运往墨西哥的货物总值不得超过25万比索,回程不得超过上述总值一倍即50万比索。但事实上每年运输的船只并不经常都是两只;商船的载重吨位也愈来愈大,最大的达千吨或超过千吨。运货总值限额从1702年起有所放宽,每年从马尼拉运出货物总值可达30万比索,回程可达60万比索;后又再次放宽,分别达到75万比索和150万比索,直至1815年大帆船贸易停止为止(16)。除官方货物外,只有获得“特许证”的西班牙人才享有这种贸易特权。这些限制并未被严格遵守,航程中有大量走私货物,但对太平洋贸易的发展毕竟造成了硬性的限制。 从以上所述可知,太平洋上的西班牙商帆贸易虽说是美亚两洲之间的一座海上桥梁,但这座桥梁一直被套上殖民主义的锁链。因此,通过这条贸易线建立的美亚之间的经济与文化联系,也是受到重重限制的、畸形的,是被两大洲以外的殖民势力所支配的。另一条由葡萄牙人所建立的印度洋贸易航线的情况也是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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