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非地方势力与英国政策
    英国南非政策的制定和执行，不仅要服从于英国政府的总殖民政策，而且要顾及到南非地区内部的各种因素。其中最主要的就是南非的地方势力。他们在英国南非政策的实际执行中所产生的影响是不容忽视的。
    所谓地方势力，主要是指出生于南非的荷兰人，即阿非利加那（Afrikaner）（41）。在南非，这是一支非常重要的政治力量。自十九世纪初以来，他们分为两支。一支迁徙到瓦尔河以北，建立了独立的国家，又被称为布尔人。一支仍然留在原地，成为英国的臣民。他们的人数虽超过英国人，但非常分散，所以在最初并未显示出自己的力量。七十年代后期，他们开始组织起来，成立了自己的政治团体，如“阿非利加那同盟”、“农场主保护协会”等。前者的组织者是S·J·杜·乔埃特。他们的纲领规定，同盟将着眼于政治。它的目的是把阿非利加那组织起来，把非洲作为自己的祖国，“为‘联合南非’的利益共同工作”。他们把“非洲的未来”寄托在同盟的身上。（42）1880年独立战争以后，同盟迅速向奥伦治河以南扩展。当年十月其分支机构已遍布帕尔、斯特利博茨、拉帕夫、马梅斯伯里等近十个地区。到1883年5月，两个组织实现了合并，并继续使用“阿非利加那同盟”的名称。 自此，同盟发展成为一个真正的政党，在南非的政治生活中起着越来越重要的作用。英布战争后，在1903年的同盟大会上，他们决定与南非党合并，由超议会运动变为议会组织。这样一来，阿非利加那的政党组织更加发展，遍及各个殖民地。1905年在德兰士瓦成立了“人民团结党”，领导人有博沙、伯格、史末资等著名布尔活动家。（43）同年6月，成立了“南非自由协会”。 另外还有“自由政府协会”（1904）、“进步协会”（1904）等组织。1907年，阿非利加那在各地区的大选中全面获胜，并组织了政府。
    阿非利加那各党派的存在和壮大，在一定程度上规定了英国政策的方向，使英国在南非必须执行兼顾阿非利加那意愿的南非联邦政策，而不是去建立纵贯南北的帝国。1905年，米尔纳对阿非利加那的作用作了毫不夸张的评价，认为如果他们“拒绝与英合作”，“将大大地延迟国家的进步”。（44）下面我们就具体分析一下阿非利加那的目标及其对英国政策的影响。
    英布战争以前，阿非利加那内部的政治态度不尽相同。两大支系之间更是具有很大差别，甚至截然相反。迁居北方的要求建立独立国家，不受英国控制，并一直坚持用武力反对英国的方针。留在南部的则主张与所有南非的欧洲人联合，“形成一个南非民族”，（45）并在1903年的同盟大会上公开宣布了这一原则。他们在欢迎张伯伦时说：我们在南非已经成为一个国家，有同一个统治者，同一面旗帜，“为什么不可能成为一个民族呢？”（46）德兰士瓦和奥伦治的领导人都表示愿与英政府“合作”，（47）要“开始一种新生活”，恢复“破裂的友谊”。（48）这与英国融合两个白人种族的政策相吻合，因此问题得到了较为容易的解决。实现南非联邦是阿非利加那与英国的另一个共同点。在1883年以前，同盟的领导人杜·乔埃特曾指责“农场主保护协会”是一个太狭窄的组织，应该建立一个为“联合的南非”而工作的所有人的联盟。后者的领导人霍夫迈尔也表示同意。1883年以后，建立一个“联合的南非”成为同盟的一贯口号和目的。1907年同盟在开普大选中获胜，立即在议会中通过了一项法案，敦促政府在“本届会议期间”与其他殖民地接触，考虑采取行动“促进英属南非的联合”。（49）事实上，南非联邦也是在他们掌握政权以后方才加速完成的。
    但是双方的矛盾是主要的。他们斗争的结果，有时英国占上风，有时阿非利加那获优势，或者双方达成妥协。在如何对待北方的两个布尔国家问题上的矛盾持续时间最长。只是到了英国强行用武力造成了吞并的既成事实，争论才不了了之。
    关于同盟对德兰士瓦的态度，在研究者中间有三种观点。一种认为同盟告诉布尔人自己将与他们保持一致。第二种认为同盟警告德兰士瓦共和国不要如此顽固，如果发生战争，他们将得不到同盟的援助和支持。还有一种观点认为在危机中同盟不起作用。（50）我们认为这些观点似乎都不太全面。阿非利加那各组织的态度是复杂的。他们总的原则是不使用武力，不希望德兰士瓦用武力争取独立。在这个范围内，他们支持德兰士瓦摆脱英国控制。例如，1879年4 月三个阿非利加那的报纸联合散发了一份请愿书，要求归还德兰士瓦。霍夫迈尔还亲自率领一个庞大的代表团去见当时的高级专员。他们的要求遭到拒绝。但当德兰士瓦发动起义时，大部分阿非利加那却倾向于停止冲突，由皇家委员会进行调查。那么，他们对北方布尔人争取独立愿望的支持，与他们自己的南非联邦要求是否矛盾呢？我们认为并非如此。他们希望独立的德兰士瓦与其他英国殖民地加强经济合作，实行自由贸易，然后共同组成关税同盟，并以此为基础自愿地在政治上结成联邦。1889年3月， 在与奥伦治自由邦达成关税协议后，霍夫迈尔开始劝说克鲁哥总统允许与开普自由贸易，未获成功。之后，霍夫迈尔又持续对克鲁哥施加直接的和间接的压力，要他加入关税同盟，并预言，这一行动将得到“每一个真正的阿非利加那的支持”。（51）为此目的，1890年7月，他受高级专员亨利·洛奇的重托， 专程到比勒陀利亚与克鲁哥进行谈判，虽未使德兰士瓦参加关税同盟，但在其他方面迫使他们作了让步。以经济合作为基础，通过和平渐进的方式，最后达到政治上的联邦。这是阿非利加那在十九世纪后期和二十世纪初期奉行政策的基本宗旨。所以，1899年，当英国与德兰士瓦的关系急剧恶化，战争的阴霾笼罩着南非的时候，开普的阿非利加那议员发表了声明，一面对德兰士瓦表示同情，同时要求他们了解英国人在德兰士瓦的疾苦，接受英联合调查委员会的建议，并宣称这是解决正在迅速导致危机的现存困难的唯一办法，符合德兰士瓦以及阿非利加那同盟的最高利益。阿非利加那也反对英国使用武力吞并两个布尔国家。1895年“袭击”事件发生后，阿非利加那群情激愤。在1896年的同盟大会上，F·S·马伦提出动议，为“袭击”事件谴责罗德斯，祝贺德兰士瓦反击的胜利。并且利用帝国政府关于进行充分调查的许诺，要求开普当局召集议会，防止今后类似事件发生，并着手对这一阴谋进行地方调查。在他们的要求下，议会成立了调查委员会，并采纳了该委员会关于罗德斯对“袭击”负责的报告。到1899年，阿非利加那虽然没能防止英布战争的爆发，但却迫使米尔纳同意除非为了自卫，开普殖民地将不派军队参加作战。只是等到德兰士瓦的军队攻入境内，开普才正式参战。这也是造成英军战争初期失利的原因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