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关于利益聚合功能问题 作为一个执政党,要想使自己立于不败之地,需要通过其政治纲领和政策去表达民意,进行政治整合和利益聚合,以维持自身的统治和政治的稳定。一个政党的合法地位,说到底,是要获得民众的支持和认可。如果它不能协调多种利益,不能反映最广大人民群众的利益,只为少数人利益服务,甚至只为少数精英集团的利益服务,它的合法性诉求,也就不可能得到回应,并终究会失去其统治地位。墨西哥革命制度党正是经历了这样一个过程,由最初能够反映广大民众的利益,到出现政治与政策偏差,在改革中牺牲了广大下层民众的利益。因此而失去民心,导致自身的下台。 多年来,墨西哥革命制度党革命原则的依据是《1917年宪法》,这部宪法提出了“社会权利”原则,将社会利益置于首位。基于墨西哥多年军阀混战、广大农民无地少地、工人极度贫困的状况,宪法规定进行土地改革,以满足农民的要求;并通过法律保护工人的利益,使之免受工厂主的剥削和虐待。在墨西哥革命制度党执政的几十年间,它力图使自己成为一个具有广泛民众基础的、能够包容各派政治力量的、统一性较强的全国性政党,并且声称该政党是一个各阶级“合作”的政党体系[9](p.365)。它所建立的职团结构,成为该党进行利益聚合的制度表现。 在墨西哥革命制度党所建立的职团结构中,农民部的存在,使政府和农民之间架起了一座桥梁,使政府比较容易了解农民的疾苦和要求,了解农村的经济状况和社会矛盾,从而及时地采取有效政策和措施,解决问题,缓解矛盾。反过来,也使政府的政策能够得到广大农民的支持。职团结构中的工人部,由各种行业工会联合会组成。囊括了15%的在职劳动力和25%的城市劳动力[9](p.372)。根据墨西哥宪法和劳工法,有组织的工人的利益受政府和官方党的保护。政府从财政拨款中给工会以经济补助,工会也可参加政府主办的教育、保健、住房等福利计划。当然,工会在参政的同时,也须保证服从革命制度党的领导。此种政治导向,保护了工人的利益,使工人更加支持革命制度党。 墨西哥革命制度党执政时期职团结构中的人民部,是一个包括广泛社会阶层的部,其成员既有社会下层的成员,也有社会上层的成员,囊括社会各阶层的多种团体。从总体上看,这个部以中等阶级为主体,尽管在墨西哥宪法和革命制度党的政治纲领中,中产阶级并不居于主导地位,但基于中产阶级的人数和实力,以及他们在现代化进程中作用的上升,使革命制度党仍将之视为本党的基本社会支柱之一,也使人民部形成了与国家间相互依赖的关系。除此之外,墨西哥革命制度党还注意发展和扩大职团结构,以满足政治意识不断增强的居民和数量日增的利益集团的政治需要,甚至让没有包括在党的任何部门之内的利益集团参与决策。由此而增强了政府的决策功能,也强化了政党进行利益聚合的能力。 在墨西哥革命制度党执政的相当一个历史时期里,它十分注意协调公私部门之间的关系,注意协调经济增长、资本增值与对广大劳动群众进行资源再分配二者间的关系,寻求不同利益间的平衡。为此而建立了企业的协商、调节和裁决制度,以解决劳资纠纷,维持生产系统的正常运转。为了协调社会不同阶层之间的关系,在宪法中对最低工资问题、收益分配问题、罢工问题、企业关闭问题等都做出了规定。还专门成立了由劳资双方和国家代表组成的调节和仲裁机构,如劳工关系委员会、全国最低工资委员会、劳工分享公司利润全国委员会、墨西哥社会保险协会技术委员会、全国劳动住房基金协会、全国三方委员会等,负责调解和裁决各种纠纷。并通过宏观政治调控在利益两端的范围内进行迂回调节。 由于革命制度党较好地协调和处理了各阶级与阶层的利益关系,致使墨西哥大多数人都将这个党视为自己利益的代表,从而也保证了革命制度党执政地位的稳固。 然而,革命制度党长期的一党统治,也使它出现了体制僵化、内部派别斗争日益严重的趋向。官方职团部门的领导人日益官僚化,出于自身政治前途与既得利益的考虑,官僚精英们越来越多地对上负责,对来自下层普通民众的要求与呼声敷衍塞责,甚至出现职团组织精英腐化的趋向。职团对政府的依附性增强,职团参与国家事务的能力减弱,导致职团反映民众呼声的功能也逐渐削弱。20世纪60年代,职团就已经出现了分化。由于国家政策向右倾斜,约有3.5万名不满的农民脱离了农民部,成立了“独立农民联合会”[10]。职团与国家的离心迹象开始出现。80年代墨西哥革命制度党实行新自由主义经济政策后,职团组织的离心倾向进一步加剧。90年代,墨西哥出现了严重的两极分化的现象,当广大民众感到处于执政地位的政党不再反映他们利益的时候,以往的职团结构体系便无法得以维持。维护革命制度党执政地位的制度结构体系的瓦解,导致它执政地位的动摇。 在2000年选举中失利的革命制度党的候选人拉瓦斯蒂达说:“革命制度党应明白,任何时候都不能放弃捍卫民众阶级和大多数人的利益和权利。”[5]事实是,一个执政党,一旦放弃了对民众和大多数人利益和权利的维护,不再能够较好地协调社会各种利益时,也就无法较好地维护自身的执政地位和社会的安定。 亨廷顿说:“现代国家与传统国家的最大区别处,是人民在庞大的政治单位中参与政治并接受其影响的程度。”[6](p.31)“政治安定的先决条件,是要有一个能够涵容现代化过程所衍生的社会势力的政党体系。”[6](p.431)法国政治学家托克维尔也指出:“在治理人类社会的诸法则之中,有一条法则似乎最为明确不移:即人类如欲保有其文明或是要成为文明,那么,当其生存条件的平等性改进时,其相互结合的艺术必须以同样的比例与之俱进。”[11](p.118)作为执政党,其地位取决于民心的向背。一个统治技艺高超的政党,必须具备吸纳社会各阶层、协调社会各阶层关系和利益的能力,如此,才有可能巩固自身的权力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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