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古斯丁(Aurelius Augustine,354-430)是著名的基督教思想家,他虽然是名垂青史的“教父”,但其影响已经超越了宗教领域,成为整个西方文明的精神导师之一。近年来,国内学术界对奥古斯丁日益关注,出现了许多研究成果。① 不过,中国学者对奥古斯丁重要代表作品的熟悉程度和使用频率,比如《上帝之城》(De Civitate Dei)、《忏悔录》(Confessiones)、《论三位一体》(De Trinitate)等,远大于对其书信(Epistulae)的了解。这当然同国内学者理解奥古斯丁的侧重点有关,基本上把他放置在哲学思想或者宗教哲学的谱系中进行解读。但是在西方学术脉络中,奥古斯丁研究(Augustinian Studies)隶属“教父学”(Patrology)这个更加专门和宽泛的学术阵营。这不仅意味着对奥古斯丁的解读,远不能局限于他的哲学思想,而且目前相关研究所依据的文献资料也不是寥寥代表作能够涵盖的。但是,由于教父学研究在国内尚属起步阶段,②文献建设工作仍存在广阔的发展空间,奥古斯丁的书信这份独特的原始资料就很有引介的必要。 一书信的整理和翻译 就目前我们所掌握的情况来看,奥古斯丁遗留下来的书信大约有308件(其中49封是其他人写给奥古斯丁的,另有7封信中奥古斯丁既非写信人也非收件人,由于内容与奥古斯丁有关,也被收入奥古斯丁书信集),记录了他从386-430年的人生经历。在1981年之前,书信的总数还只有270件左右。1981年,一位奥地利学者偶然发现了一批拉丁文书信,后被证实出自奥古斯丁的手笔,因此奥古斯丁书信的总量达到了目前的300多件。③ 目前我们所拥有的奥古斯丁著述,包括书信在内,经历了一个长期编辑整理的过程。在奥古斯丁于430年8月28日去世后,他的门徒卡拉玛的主教波斯底乌(Possidius of Camala)就开始收集其作品清单,已经把他的书信纳入了作品名录。 ④但是波斯底乌对奥古斯丁书信的整理有失完整和精确,比如他把许多书信的写作日期弄错并且遗漏了大量书信。 因此,后人对奥古斯丁书信的整理,需要完成两方面的工作:确定书信数量以及推算写作日期。此前,人们一直认为阿莫巴赫(Johannes de Amerbach)在1493年整理的奥古斯丁手稿是最早比较系统的书信版本。后来,在斯特拉斯堡(Strasbourg)发现了由梅特林(Mentelin)于1471年整理的一个更早的版本,把时间提前了20年。⑤ 1528年伊拉斯谟(Erasmus)在巴塞尔出版了一个新版本,对阿莫巴赫的版本进行了修订和补充;在此基础上,伊拉斯谟于1569年又出了一个增补版,加入了38封信,此时已经包括了88封奥古斯丁的书信手稿。1576年耶稣会成员鲁汶(Louvain)在安特卫普出版了当时最全面的奥古斯丁作品集,一共收录了183封书信,其中包括29封新发现的书信。1668年海哈特(L.F.Reinhart)在莱茵河畔的法兰克福出版了一个版本,加入了7封书信。 不过,上面提到的各种书信版本虽然在数量上超越了波斯底乌,但是书信本身的文字校对工作并不令人满意。于是在几十年之后,也就是17世纪晚期,在巴黎圣莫尔本笃会(St.Maur)的组织下完成了一个系统和全面的新集子。⑥ 这一版本新加入了16封信,书信总体规模达到270件。莫尔本笃会(Maurist)版本基本上根据书写年代把书信划分为四个部分:书信1-30,大约写于386-395年间,奥古斯丁被任命为希波主教之前;书信31-123,写于396-410年;书信124-231,写于411-430年;书信232-270,写作年代无法确定。 莫尔本笃会版本的编排全面精细,尤其按照年代顺序排列,为后来的各种版本奠定了基础,不断成为翻印的蓝本。目前最权威的拉丁语版本是由勾德巴赫(A. Goldbacher)编辑的《教会拉丁文作者文集》(Corpus Scriptorum Ecclesiasticorum Latinorum,CSEL),1895年首次出版第34卷上册,包括书信1-30。此后陆续出版了第34卷下册,包括书信31-123(1898);第44卷包括书信124-184A(1904);第57卷包括书信185-270(1911)。到1923年出齐最后第58卷,添加了序言和索引,全部整理工作一共持续了近50年。 在CSEL的版本出现后,又确认了奥古斯丁的3封新书信。勾德巴赫发现了2封书信,编号为92A和173A,加到CSEL的第44卷中。摩利(Morin)发现了书信215A,加到第58卷中。1974年,奥地利科学院研究员约翰尼斯·笛福雅克(Johannes Divjak)在马赛的国家图书馆对中世纪手稿进行整理的时候,偶然发现了一批15世纪的信件。最初他以为这批署名“奥古斯丁”的书信,不过是某个匿名人士的假托之作。但笛福雅克在对书信的遣词造句、讨论内容进行仔细研读之后确认,它们确实出自奥古斯丁的手笔。为了同此前发现的书信相区别,在数字编号后面加上* 号以示不同。这批书信共计31件,其中有一封是杰罗姆(Jerome)写给奥瑞里乌(Aurelius)的(书信27*)。后来笛福雅克在巴黎找到了更早并且更好的一个版本。经过细致的整理校对之后他于1981年把这些书信作为CSEL的第88卷出版。这些书信是奥古斯丁在70余岁以后写成的,虽然不大会改变人们对奥古斯丁的既有认知,却能展现一个更加生动的非洲主教的形象。其中,书信1*A就是1939年由拉姆博特(Lambot)发现并整理的书信231A,都是写给费尔姆(Firmus)的。⑦ 而莫尔本笃会版加入的书信250A则被认为是书信1*的残篇。 另外一个比较通行的拉丁本是由米涅(J.P.Migne)主持的《教父文献大全(拉丁篇)》(Patrologiae Cursus Completus, Series Latina,PL),其中第33卷是奥古斯丁的书信。这个完成于1841年的版本在莫尔本笃会版的基础上加入了书信184A和202A。可惜,这个版本在19世纪中期出版之后,虽然有过重印,但一直没有把笛福雅克所发现的新书信添加进去。 奥古斯丁的许多著作被翻译成多种文字,书信的翻译工作也一直没有中断,已经出现了各种语种的译本。⑧ 但是由于笔者能力有限,本文只考察英语的翻译情况,而且仅限于国内可以见到的版本。 1919年斯帕罗一辛普森(W.J.Sparrow-Simpson)还在感叹奥古斯丁的书信从来没有被全部译成英文,⑨ 但是这种局面一直在不断得到改观。奥古斯丁的著述比较早的英译版本收入在《奥瑞里乌·奥古斯丁文库》(The Works of Aurelius Augustine)中,共15卷,编者为多兹(M.Dods)和库宁汉(J.G.Cunningham)⑩。其中书信部分在第6卷和第13卷,并不是全译本,只有160封信。1886年菲利普·夏弗(Philip Schaff)主持整理了尼西亚时期的教父文集,其中第1卷是奥古斯丁的书信,这是英语世界对奥古斯丁书信全面翻译的最初尝试,总计收录了160件。(11) 由巴克斯特(James Houston Baxter)翻译的节选本,1930年作为罗叶布经典(The Loeb Classical Library)出版,也仅仅包含了62封书信。不同译者往往根据自己对奥古斯丁的理解,选择性地翻译了自认为最重要的书信。 第二次世界大战之后,美国加大了对奥古斯丁的研究力度,开始大规模翻译奥古斯丁的作品。由美国天主教大学(Catholic University of America)组织翻译的《教父文集》(The Fathers of the Church, FC)第一次翻译了已发现的奥古斯丁的所有书信。这个浩大的工程从1951年开始,一直持续到1989年。译本以CSEL为原本,同时参照了PL,完全遵照CSEL的书信编号方式。其中第11卷包括书信1-82(1951),第18卷包括书信83-130(1953),第20卷包括书信131-164(1953),第30卷包括书信165-203(1955),第32卷包括书信204-270(1956),第81卷包括书信1*-9*(1989)。目前国内只能找到第30、32卷和第81卷。 1990年代以来,美国奥古斯丁薪传研究会(Augustinian Heritage Institute)组织人力重新翻译奥古斯丁的所有作品,甚至计划翻译一直没有英译的作品,(12) 试图构建一套到目前为止最完备的《奥古斯丁文库》(The Works of Saint Augusinte: A Translation for the 21th century, WSA)。这套丛书涉及书信的部分目前出了4卷,不过只包括书信1-270,估计要再等一段时间我们才能够看到所有书信的完整英译本。其中,第二部分的第1卷包括书信1-99(2001),第2 卷包括书信100-155(2003),第3卷包括书信156-210(2004),第4卷包括书信211-270(2005)。 如果利用网络资源,则可以找到电子版。(13) 这些书信的英译在1997年完成,但只有166封书信。书信的划分方法基本延续了莫尔本笃会版本的分组方式。 目前研究者使用的比较多的英译本是夏弗的版本、美国天主教大学的FC及奥古斯丁薪传研究会的WSA。夏弗的版本出版于19世纪末,年代久远,甚至保留了一些古英语的表达方式,尤其是涉及引用的圣经内容。但是这个译本的翻译比较忠实拉丁语,在追求准确性的同时,削弱了可读性。FC的版本克服了这个缺点,翻译兼顾了准确性和可读性,但这个译本删除了拉丁语版本中的数字段落排序号,对于返回拉丁语,查找原文出处不太方便。不过,FC的版本在最后的第81卷,也就是笛福雅克所发现的书信的译本更正了这个失误。WSA的译本,正如他们的宗旨所期望的,是面对21世纪读者的,所以语言更加符合现代人的阅读习惯,这或许意味着翻译具有更多意译的成分。此外,这个译本在每一封书信前都有一段导读,实际是对书信内容最简短的介绍。这有助于读者迅速把握书信的整体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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