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学工作者应有的史料意识(6)
第三,利用习见的材料。 齐先生认为:“高水平的考据,在于能利用世人习见的文献和普通的版本,看出一般人见不到的问题,得出精确的结论。而且,许多习见的材料之所以能够流传既久且广,正是由于它们具有高度的学术价值,故应予以重视。靠孤本秘籍,以偏僻的史料或字句的比勘立论,不仅不算功夫,甚至相当危险,因为这有陷于孤证的可能。”[6](p.384) 第四,考据应具通识。 齐先生认为:“第一流的考据必须以通识为基础。朱氏考杨妃入道之期之所以错误,两位陈先生之所以正确,原因之一在于有无通识。”他指出,朱彝尊之所以错误其中一个原因在于它虽然知道杨妃夺自寿邸,但由于“为尊者讳”的思想作祟,硬要考证杨氏虽已受册为寿王妃,但尚未迎亲、同牢,故入宫时犹为处子,大概是想借此说明玄宗的行为尚有可谅之处。他站在卫道的立场去弥缝玄宗的丑行,用宋以后的眼光去观察唐代史事,自然不免做出十分荒唐的考证。但陈寅恪认为:“考吾国社会风习,如关于男女礼法等问题,唐宋两代实有不同。”也就是说,李唐一代,皇室也不重视闺门礼法,太宗以弟妇(李元吉妃)为妃,高宗以父妃(武则天)为后,玄宗则夺儿媳(杨贵妃)为己有,这在唐朝并不看做什么了不起的大事情,治史者应该有这样的通识。 什么是通识?齐先生认为,培养通识,应该学习和掌握马克思主义,用历史唯物主义来研究历史。“有了这样的思想武装后,再来考证历史问题,就能由小见大,由具体看一般,由现象到本质,使考证服务于总的研究目标”[6](p.388)。 齐先生《杨妃入道之年考读后》一文在批评清人朱彝尊对杨妃入道之年考证的谬误中,他着重运用陈垣、陈寅恪两位先生对同一问题的考证结论,从而阐明了两位陈先生的学识渊博与考证方法之精良,以及他们所具有的通识的精神。在《略说文字史料的两类:官府文书和私家记载》一文中,对陈垣、陈寅恪两位先生对史料的认识与运用问题用一节篇幅来加以论述,进一步彰显两位大家在考证方面的卓越成就。 陈垣先生运用史料的情况: 1.陈垣著作中使用的史料非常丰富。他一再强调,搜集材料应力求完备,常以“竭泽而渔”作比喻。他的名著《元西域人华化考》引证各类文献多达二百一二十种,所用材料以诗文集和金石录为主,其中元明人文集约百种。 2.陈垣一生重点研究宗教史,主要研究宗教和政治、社会的关系,研究宗教的盛衰变化的情况,而不谈教义。因此,他研究宗教史不仅利用教会典籍,而且利用教外典籍。 3.陈垣虽然广采各种类型的私家记载,但是对于官方文书也很重视。撰写《元也里可温教考》,充分利用了《元史》的材料;研究明清之际的天主教史,也参考了清廷档案。他还向学生强调清初诸帝的硃批谕旨的史料价值。 4.陈垣善于利用历史上的工具书。如他很重视《册府元龟》,认为它材料丰富,自上古到五代,按人事人物,分门编纂,凡一千一百余门,概括全部十七史。所用之书,都是北宋前古本,可以校史,也可以补史。他曾用《册府元龟》、《通典》补足流失八百年的《魏书》的缺页。 5.史料愈近逾繁,应该进行分类研究。他认为,道光以来的一切档案、碑传、文集、笔记、报章、杂志,皆为史料。如此搜集颇不容易。宜分类研究,收缩范围,按外交、政治、教育、学术、文学、美术、宗教思想、社会经济、商工业等,逐类研究,较有把握。这些意见,是很有见地的。 陈寅恪先生利用史料的情况: 1.陈寅恪先生治史在史料方面的原则,一是尽可能扩充领域,二是取材详备,宁详勿略。他主张,历史研究,资料范围尽可能扩大,结论则要尽可能缩小,考证要求合实际。他赞赏《建炎以来系年要录》喜聚异同,取材详备。对导源于佛徒的“合本子注”的宋人长编考异法,陈寅恪也十分欣赏。 2.陈寅恪著作中使用的史料极为丰富,在利用私人记载这类史料时,“以诗证史”和“以小说证史”尤具特色。他开设“元白诗证史”课,要以“元白诗证史,用这个方法成一家之言”。在晚年耗尽心血完成巨著《柳如是别传》,共引用约六百种材料,包括正史、野史、年谱、志书、笔记小说和诗词戏曲文集,更把以诗文证史的方法发挥得淋漓尽致。 3.陈寅恪熟悉佛藏、道藏,长于从中搜集材料,与教外文籍结合,用以研究宗教与政治、社会、文化思想、文学等方面的关系。 4.陈寅恪对官书和私人记载是同等重视的。例如,他极力主张买下明清内阁大库档案,认为这些档案具有第一等原料的性质。他还参加了明清史料编刊委员会的工作,称“此残篇故纸,盖三百年前废兴得失关键之所在”。对于常见的传统史料他也十分重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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