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明治”系日本明治天皇睦仁的年号,“橘”则为日本古姓。(95)此题记应为日本大谷探险队成员吉川小一郎和橘瑞超的笔迹。橘瑞超(1890-1968),1909(明治四十一年)开始与野村荣三郎到吐裕沟、喀喇和卓、阿斯塔那、和阗等地进行探险。1911年,野村带文物回国,(96)橘瑞超则继续逗留在新疆若羌一带,搜购经卷。因其与日本国内失去联系,大谷光瑞又派吉川小一郎来到敦煌探询下落,1912年初(明治四十五年),两人在敦煌会合。在等待橘瑞超的四个月中,吉川小一郎在莫高窟留下了题刻。但橘瑞超题刻录文中的“明治四年”显然存在脱误;“晦日”,指朔日前一天,而五月一日为农历三月十五,为望日,前后文义明显不通,“日”字也略小(97)。据《橘瑞超探险记》: 在敦煌停留期间,我访问了那个著名的石窟寺即千佛洞。……我去的时候是2月,路边的树还没有发芽,两边地里也看不到一片绿叶。(98) 因此,橘瑞超题记的录文恐有讹误。 以上数条题记,对近代西方探险家在莫高窟的活动提供了重要的补充,也以另一种文本形式纪录了近代以来莫高窟国宝流失的沉痛往事。 众所周知,游人题记是在游历活动中慢慢形成的一种行为习惯。由于古代社会相对封闭,交通不便,普通人远涉山河的机会往往非常稀少,行旅也大多充满艰辛,因此文人常把远游称作“壮游”,登临胜地也多题咏赋诗,游人即兴题刻正是这种社会文化心理使然。当然,其弊端亦尤为明显,即对文物古迹带来了破坏,但另一方面,也为历史研究留下了一种体裁特殊的文献。 早在敦煌藏经洞发现之初,伯希和第一次将莫高窟的各类题记进行了分类,并抄录了供养人题记、发愿文、功德记以及大部分相对完整的用汉文题刻的游人题记,开辟之功,尤不可没。对此类题记的价值,伯希和有如下认识: 游人题记,它们全部或几乎全部是用汉文书写。我已经向您讲过西夏文和八思巴文的游人题记,这可能非常奇怪,但其数量不大。属于第一类的(西夏文)大约20余方,属于第二类(八思巴文)勉强只有10余方左右。它们几乎全部无法利用了。此外还有藏文、回鹘文、以常用字书写的蒙古文以及少许的婆罗谜文题记,但这些附记均指某名当地乡民声称他曾在洞窟中焚香之事,它们只具有一种不太重要的价值。整个背景都是中原汉地式的。(99) 可见莫高窟的汉文游人题记不仅数量居最,其书写形式和内容也影响到了其他民族文字的题记,只不过相较于其它题记,伯希和对其评估不是很高。其实,宋金石学家赵明诚曾经说过:“史牒出于后人之手,不能无失,而刻词当时所立,可信不疑。”(100)莫高窟这类游人“刻词”,虽不像敦煌碑铭墓志、供养人题记那样被学者所重,但它同属重要的古代文献遗存,更具原始性、真实性,它或多或少、直接或间接地反映了敦煌不同时期的社会历史面貌,因而独具价值,正可谓:石窟千载游人迹,片羽吉光补丹青。倘能将莫高窟以及榆林窟等西北地区众多石窟尚存的汉文、吐蕃文、于阗文、回鹘文等多民族文字的游人题记一并重新辑录并加以整理和考订,则必将为敦煌学研究提供重要的文献。 ①[法]伯希和著,耿昇译《伯希和敦煌莫高窟笔记》(以下简称《笔记》),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1993年。 ②史岩《敦煌石室画像题识》,比较文化研究所、敦煌艺术研究所、华西大学博物馆,1947年;谢稚柳《敦煌艺术叙录》,上海:上海古典文学出版社,1957年。 ③敦煌研究院编《敦煌莫高窟供养人题记》(以下简称《题记》),北京:文物出版社,1986年。 ④季羡林主编《敦煌学大辞典》,上海:上海辞书出版社,1998年,第180-181、949-951页。 ⑤公维章《元明清时期的敦煌佛教》,《敦煌学辑刊》1999年第2期,第22-31页。 ⑥徐自强《敦煌莫高窟题记研究》,收入郝春文主编《纪念敦煌藏经洞发现一百周年国际学术研讨会论文集》,沈阳:辽宁人民出版社,2001年,第336-339页。 ⑦[法]伯希和著,耿昇译《伯希和敦煌莫高窟笔记》附录《敦煌藏经洞访书记》,兰州:甘肃人民出版社,2007年,第432页。 ⑧徐自强《敦煌莫高窟题记研究》称107条,第324页。 ⑨徐自强《敦煌莫高窟题记研究》称107条,第324页。 ⑩伯希和编号第149号洞,《笔记》第348页。 (11)敦研院编号第365窟,《题记》第143页。 (12)伯希和编号第6号洞(敦研院编号第144窟),《笔记》第5页,第74号洞(敦研院编号第98窟),《笔记》第136页。 (13)敦研院编号第342窟,《题记》第139-140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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