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日在华争夺与华盛顿会议的召开(3)
首先这是由经济原因所决定的。尽管美国和日本的经济都有迅速的发展,但它们也难以承受急剧膨胀的军费负担。特别是1920-21年,美日和其他国家一样,都经历了战后第一次经济衰退。就美国而言,仅海军军费一项,每年要化费预算的10%(4亿多美元),而且要完成大海军计划,还要花大约15亿美元,这相当于德国从1898年到1914年的全部海军军费。(26)日本的负担则更为沉重,据估计1921-22年度的军费超过了日本政府全年收入的60%以上。(27)尽管日本政府宣布准备花同美国一样多的军费建造军舰,但这只是纸上谈兵。当时国民人均收入只有21美元的日本是难以同人均收入350美元的美国竞争下去的。所以1921年5月日本海相币原在会见记者时就说,如果海军强国同意停止造舰。日本也愿放弃“八·八”舰队计划。此外,日美在战时经济联系的加强也是双方尽力避免战争的重要因素。战争期间,“日本对美国的出口几乎增加了三倍,美国对日本的出口也增加了50%以上”。(28)1919年,日本生丝出口的98%售于美国,而生棉及钢铁进口的4/5来自美国,这表明日本工商业对美国依赖之深。反过来,美国也不愿失掉日本这个重要贸易伙伴,为“潜在”的中国市场而冒与日开战的风险。 其次还有政治和社会心理方面的因素。1921年哈定总统是在美国孤立主义思潮盛行时上台的。尽管他在大选中曾猛烈抨击威尔逊在远东的妥协和日本在华扩张,但他并不准备用武力来改变现状。当时美国人民的一般心理是反战的,他们关心日本的对华侵略,更关心远东的和平。在1921年的华盛顿会议召开之前,“美国历史上出现了一次最为有力的公民反战运动,有几十个民间团体动员起来支持军缩会议,有1400万封信和请愿书送到了国务院,其中有1000万封以上要求美国在会议上作真诚的调解”。(29)这种社会心理必然对美国政府的政策制定产生重大影响。就日本而言,日本资产阶级对美国经济依赖很深,又处于经济危机之中,苦不堪言,所以极力反对与美开战。一般民众承受着庞大军费负担,也对和平报以厚望。1922年5月,日本政府在44 个城镇对限制海军军备案进行了一次民意调查,其中投赞成票的16688人,占总投票人数的93.14%,反对者只有954人,占总数的5.324%,中立不定者275人,占总数的1.534%。(30)这种反战的社会心理是日本军国主义政府不得不加以考虑的。 由于以上两方面的原因,战争之神的到来显然还不是时机。为了打开被日本关闭的中国门户而又驱散太平洋上空的战云,美国采取了另外的办法试图压服日本就范,于是遂有华盛顿会议的召开。 1920年12月14日,美国参议员波拉在议会中提出一项议案,建议总统召开一次有关军缩的国际会议。次年5月和6月,美国参、众两院分别通过了此案。与此同时,正在举行中的英国议会也于7月4日提出了由美国出面召集一次国际会议,“以便将太平洋问题通盘讨论”的建议。美国迅速作出反应,7月8日国务卿休斯向各国发出了非正式探询。美英的一致行动使日本朝野满腹狐疑,尽管怀疑“华盛顿会议是将日本置于英美摆布之下的阴谋”,(31)“日本将作为被告而出庭”,(32)但陷入孤立的日本还是没有勇气拒绝会议。经反复交涉多方布置,8月27日才正式答复愿意参加。 1921年11月11日召开的华盛顿会议有美、日、英、法、意、中、荷、比、葡九国出席,会议进行了近3个月,讨论了裁军、英日同盟及远东太平洋三项议题,提出了几十项提案。综合考察,我们认为美日在以下5个方面展开了交锋,美国希望联合列强压服日本就范,只取得了表面上的胜利。 (1)限制日本海军,压服日本接受5∶3的比例。 在1921年11月12日的第一次会议上,会议议长、美国国务卿休斯就打破国际惯例,直接了当地提出了具体的裁军方案,要求各国放弃建主力舰计划并规定英美日主力舰的保存量是5∶5∶3。日本“原则上”同意裁军,但反对美国所制定的比例。日本的态度引起了美英的反对。月底,问题提到了由日本海相及首席代表加藤友三郎、休斯和英国外相贝尔福组成的三巨头会议。加藤面临美英的压力,认为在当时形势下必须以外交手段避开战争,便作出妥协,提出在裁军期间美国不得在太平洋特定区域建造或扩建海军基地为交换条件。12月12日,休斯接受。次年2月6日,缔结了《美、英、日、法、意五国关于限制海军军备的条约》。 尽管日本被迫接受了美国提出的主力舰比例,使日本海军力量的发展受到了一定限制。但日本“舍其名而获其实”。(33)首先,日本放弃造舰计划在很大程度上是日本当时所面临的国内外形势使然。就日本的财力来看也很难同实力雄厚的美国继续竞争下去。美国提出按实际的海军力量来限定比例,这对于军费开支空前膨胀而又急需收缩的日本是有利的。况且美国还许诺不在阿留申群岛、菲律宾、关岛等区域新建或扩建海军基地,后来事实证明美国这种让步的代价是沉重的。其次,日本的让步不仅使它在道义上取得了成功,满足了国内外舆论的要求,加强了它在其它问题上谈判的地位,而且正如休斯所说:“限制军备的效果是每一个强国反对他国入侵的实际保证,是一种互不干涉目的的证明”。(34)这实际上表示西方列强已放弃以武力干涉日本在远东和太平洋的扩张,只准备以软弱的道德力量来遏制它。所以难怪日本政府把促进“限制军备”“以冀有成”作为出席华盛顿会议的方针。(35)还是当时的美国海军上将金斯看得清楚,他说:“今天日本在太平洋上和亚洲有一双绝对自由的手,而这是我们在军缩会议上给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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