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古后期，欧洲诸国几乎都爆发了宗教改革运动，这一运动对人们的生活方式、精神状态、道德风尚和世界观的变化以及对经济上和政治上的转机，均引起了一定的影响。这个具有十分深远意义的转变和影响，与宗教改革及其分期有密切的关系。然而长期以来，在史学界中对宗教改革的分期诸说纷纭，异议颇大，为此，笔者就此问题，谈谈个人的看法。
    一问题的提出
    这场欧洲性的宗教改革运动，基本上是新教派同保守的天主教派之间为争夺欧洲经济利益、政治特权和基督教大一统世界霸主地位的一场非常激烈的斗争。这场斗争对后来欧洲一些国家的政治、经济和宗教的盛衰颇多影响。正因为如此，中外学者对宗教改革改革的历史分期有很多看法。现归纳起来，有如下诸点：苏联学者认为，欧洲性的宗教改革开始于14世纪后半期至16世纪中叶①；美国学者G.F.穆尔认为，欧洲的宗教改革，在16世纪初才初露端倪，至17世纪中叶方告兴盛而完备②；乔治·汤姆逊认为，宗教改革约始于14世纪的威克里夫所发动，结束于16世纪中叶的英国宗教改革时期③。目前中国史学工作者对宗教改革的历史分期有三种观点：一是欧洲宗教改革始于16世纪初，结束于16世纪中叶④；二是宗教改革约在14世纪至16世纪中期⑤；三是宗教改革发生在16世纪初至17世纪中叶这段时间内⑥等等。以上诸看法，各有其一定道理。但有些学者仍不能打破传统观念，常受某种基本观点所支配，即忽视劳动大众“异端”教派的改革主张和重大作用，过于拘泥于“精英人物”的作用和影响；同时对著名的人民宗教改革家提出的理性的批判作为对教会现实批判的强大武器，估计不足，从而对宗教改革的分期无确切而令人信服的论断。
    作者认为，欧洲的宗教改革运动经过了一段较长的历程：它开始于13世纪，从西欧各国宗教“异端”运动的兴起为其序幕，至16世纪德国的和瑞士的宗教改革的蓬勃发展为其转折时期，直至17世纪中期英国清教运动扩大为一场资产阶级革命为止。宗教改革在欧洲经历了曲折迂迥的过程，这段历史又被恩格斯称之为“第一号资产阶级革命。”⑦这就是说，宗教改革一开始还是局部地区，尔后扩大到整个欧洲，汇合成波涛壮观的洪流，有力地冲击着封建壁垒，最终成为欧洲新兴资产阶级反对封建僧俗贵族的三次大战中的第一个回合。
    上述的分期法，我主要依据以下几个方面：其一，恩格斯指出：“13世纪至17世纪发生的宗教改革运动，以及在宗教幌子下进行的与此相关的斗争，在欧洲进行了反复的尝试。”⑧这就是说，欧洲的宗教改革运动是从13世纪南欧开始的，直至17世纪中叶，英国在清教徒领导下的资产阶级革命胜利为止。恩格斯这一科学论断为我们指出了宗教改革的确切起迄年限。其二，宗教改革伊始，它还是属于一般市民阶级异教徒改革罗马天主教的尝试，尔后才发展成为全欧有组织的资产阶级革命运动；其三，宗教改革初期首先发生在南欧局部城市的异端教徒中，尔后才发展为全欧性的那些具有强烈民族觉醒的国家，而那些有胆识的宗教改革家向大一统的罗马天主教世界提出了挑战。他们是在欧洲自变经济和快变政局中互补互促的条件下创立了资产阶级新教；其四，这次宗教改革正处于欧洲封建制度解体资本主义关系普遍成长的时期，因而它的发生发展过程前后必然不同；其五，宗教改革家在不同时期提出了由表及里、由缓和到激进的宗教和政治方面的主张，所以全部宗教改革运动历时近四个世纪（13—17世纪中叶），其范围之广、影响之大、意义之深刻在基督教历史上前所未闻。为了弄清宗教改革的全貌，我拟将其分为三个阶段并提出若干值得注意的问题。
    二宗教改革的勃起时期
    13世纪初，宗教改革已初露端倪，到15世纪初已初具规模。13世纪初期，天主教内部分裂出两个地区和两个著名的“异端”代表人物，其一，由悉加列利领导的意大利北部帕尔马地区的异端运动，他们提出两个很重要的主张——由城市平民和农民组成的“使徒兄弟会”作为对世俗贵族和罗马教皇斗争的领导机构；新教徒以兄弟姊妹相称，没收僧俗地主的财产归公，共同享用，严厉制裁罪大恶极的僧人和俗贵，揭露罗马教廷对下层人民的高压手段，以壮各国平民之势。这些主教首次刺疼了赫赫一世的罗马教皇英诺森三世的心怀，尔后以他为首组织了十字军镇压了这个起义，并对悉加列利处以火刑。悉加列利可以说是宗教改革的蒙难者，对后来欧洲宗教改革起了引发作用。但这次起义者的斗争并未中止，接着由悉加列利的弟子法兰西斯派多尔钦诺和女修士马格利特继续领导了平民运动（1300—1303年）。多尔钦诺提出了更为急进的主张——他认为私有财产是社会不平和贫富之分的罪恶根源，社会财产应归大众共同享受，这是消除社会不平和阶级贫富的必要手段；他预言共同享有财富的正义的“千载王国”即将到来，被压迫者对教廷和富人必须采用暴力，方使千载王国获得胜利。
    悉加列利和多尔钦诺是城市平民和农民异端教派的最初代表者，在他们看来，早期基督教会应当实行城市平民和城市贵族、农民和封建贵族之间的平等并消除财产差别。所以恩格斯说，他们的主张，已从“‘上帝儿女的平等’推论到城市社会的平等，甚至已多少推论到财产的平等。”⑨多尔钦诺领导的起义军虽然被亚维农教皇克莱门五世组织的十字军镇压下去，但他们那实行财产公有和用暴力建立千载王国的思想却越出意大利国界，对西欧的农民运动和16世纪时的闵采尔、莫尔以及17世纪时的康帕内拉的宗教改革理论和“空想社会主义”思想的形成提供了养料。可以说他们是社会改造和宗教改革的伟大先驱。我认为欧洲的宗教改革应从13世纪末14世纪初作为第一阶段而载入史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