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个阶段是节日的高潮,以秘密仪式为核心。法老获得神的赐福以后,穿着塞德节礼服,手持连枷和权杖,进入神龛形状的建筑物。这可能是真正的墓室,更可能是在神庙中临时搭建起来的象征坟墓的建筑物。建筑物里面的仪式没有描绘出来,原因不详。但是,一些浮雕提供了这一仪式的部分内容。在布巴斯提斯神庙浮雕中,法老奥索尔孔二世正对着十二个神,包括埃尼阿德(九神团)、荷鲁斯和法老的卡。一些残缺的附属铭文阐明众神将生命给予法老。阿布·古鲁布神庙浮雕描绘了一个围起的建筑物,里面有一张床,装饰着狮子头以及其他形象,还有一些残缺不全的铭文。这些形象以及铭文与金字塔文中关于木乃伊复活的内容非常相像。这个场面似乎表明了法老的复活。在塞梯一世的系列塞德节浮雕中,法老躺在床上,脸孔呈绿色,酷似木乃伊的面部,表示法老已经去世。他面前是众神,众神呼喊“醒来”。法老重新穿戴上王权标志物和衣服,拿起武器,这表明法老塞梯一世实现了再生。(40)第三个阶段是法老实现再生以后的系列活动,包括竖起杰德柱和奉献土地等仪式。法老在神龛状建筑物里完成了复活仪式以后,返回宫殿,更换上法老平时穿的服装,然后执行与新统治时期有关的仪式。这些仪式在神庙内部举行。第一个仪式是在黎明时竖起杰德柱(Djed-pillar),“杰德柱”在节日期间一直放在神庙庭院里,(41)杰德柱的象形文字是“持久和稳定”的意思。(42)法老在重生以后竖起杰德柱具有祈望统治持久稳固的意义。 另一个仪式是法老向众神奉献土地。法老按一块土地的长度和宽度方向各跑一次。法老首先戴着红冠,作为下埃及统治者,在这块土地上跑两次;然后戴着白冠,作为上埃及统治者,在土地上跑两次。这样,法老要跑四次。因为在浮雕中,法老的步伐酷似舞步,所以一些学者称这个仪式为“舞蹈”。维普维特神的王旗在整个“舞蹈”仪式中都伴随着法老。阿布·古鲁布神庙浮雕清晰地描绘了这个仪式接下来的活动。法老纽塞拉披着古朴坚挺的短斗篷,进入维普维特的神龛(在左边),擦洗狼王旗。他从那里继续前进,进入“宫殿”。然后,他从宫殿走出来,只穿着一件系有公牛尾的短裙,戴着项链和王冠,一只手握着连枷,另一只手握着一个小物体即“房屋档案”(imyt pr),房屋档案安排了土地所有权的转移。(43)也就是说,法老最终把土地奉献给维普维特神,以确保国土的持续繁荣。 法老在神庙里庆祝了上述仪式之后,与游行队伍一起回到城里,完成其他公共仪式,显然包括加冕仪式,这是对法老加冕仪式的重复表演。然后是全城庆祝活动,鼓乐队和歌手都参加进来,游行队伍两边是参与庆祝的普通民众和外国使节。(44)接下来的仪式将法老的权威传播到四面八方。仪式以不同的方式表演两次,分别体现上埃及和下埃及风俗。按照下埃及风俗,法老由“上、下埃及的伟大者们”(高级祭司)用类似箱子一样的轿子抬着。维普维特王旗被称为“下埃及法老的追随者”。队伍向“举起双臂的利比亚荷鲁斯”的小教堂前进,利比亚荷鲁斯是代表下埃及的神。法老握着弯头钩和连枷,从神荷鲁斯手上获得象征权力与财富的权杖。两个官员站在法老两边,用应答轮唱式的赞美诗宣布法老的权威。然后,他们改变位置,在法老的前面和后面重复先前的宣言。这个活动重复四次,最终,他们当中的每个人都在四个方向上讲了话。“安静”这样的命令也重复四次,命令发生在每次宣言之前。(45)根据上埃及风俗,法老乘坐篮子形状的轿子,最初由法老的内侍抬着,后来由荷鲁斯和塞特抬着。队伍去往埃德福的荷鲁斯礼拜堂和奥姆布斯的塞特礼拜堂。每个礼拜堂的祭司都把弓和箭递给法老的祭司,祭司把它们传递给法老。法老在四个方向各射出一支箭。他登上御座四次,每次面对一个方向。在布巴斯提斯浮雕中,当法老每次登上御座时,两个神都把王冠放在他的头上。这个仪式被称为“射箭仪式”。之后,法老和游行队伍返回神庙庭院,在王子们的陪同下,向祖先神献祭,“奉献油膏、亚麻和食物祭品”等。(46)节日在法老及其家人向祖先神的祈祷中结束。 二、塞德节与王权共始终由于对塞德节的程序和具体仪式的理解不同,学者们针对塞德节象形文字对应词的含义提出了不同观点。塞德节的象形文字对应词是.sd。这个词从未得到令人满意的解释。(47)有学者认为sd是“牛尾”的意思,但这是误解;也有学者认为sd是古代豺狼神,是豺狼神维普维特的前身;还有学者认为sd是服装的意思;更有学者认为sd与时间有关;甚至有学者将sd理解为“游行队伍”。(48)从塞德节的整个过程来看,.sd这个词中的sd不会是“牛尾”和“服装”,因为这些仅仅是法老必备的权力标志;也不会是“游行队伍”,因为游行队伍只是节日开始阶段的一个仪式组成部分,并非节日的核心。该词或许与“时间”有关,因为节日毕竟是在庆祝法老之前的顺利统治和当时的重生,但单纯的时间似乎也不能完全表达塞德节的宗旨。从而,这里的sd更可能是一个名为塞德的古老埃及神,或许是那尔迈在庆祝塞德节的时候崇拜的神。我们对这个神所知甚少。塞德节在历史上是不断变化的,(49)尽管传统节日名称得以保留下来,但自那尔迈以后,塞得节期间法老的保护神几经变化,例如维普维特、孟图、阿蒙、普塔和阿吞等。 正是由于学者们对sd一词的理解不同,他们对塞德节之性质的认识也不一致。毕斯英和奇斯认为,塞德节“不是法老的盛宴,不是纪念法老或庆祝法老变成奥西里斯的节日”,而是“荷鲁斯-法老向国家的所有神表示感谢的节日”。(50)穆瑞认为,节日是以纪念塞德神为核心的宗教活动。(51)弗兰克福特部分认可穆瑞的观点,但强调塞德节是王权再生的节日,以法老为核心。(52)布里克认为,“塞德节是服装节日”,“国王编织古朴风格的长袍是节日的中心仪式之一。”(53)从塞德节的整个过程来看,塞德节绝不是简单的法老盛宴,也绝不是单纯的王权更新仪式,更不是单一的宗教崇拜活动,绝不是服装节日。实际上,它将世俗政权与宗教宣传完美地结合起来,一方面,它是以法老为中心的喜庆节日,庆祝法老成功地统治了一定年限和其生命与权力的更新;另一方面,它还是一场重要的宗教典礼,在神庙中庆祝,以神祇为献祭对象,通过众多宗教性质的仪式展开。那么,这样一种兼具世俗与宗教两种境界的节日,与法老的王权统治究竟是怎样的关系? 从历史的角度看,自那尔迈统一埃及国家以后,古埃及法老就一直庆祝塞德节。威肯特夫研究了古埃及早期法老们的象牙桌,认为它们上面的一些符号是在描绘塞德节的某些场面。弗兰克福特持相反意见,认为它们不可能是在描绘节日。他认为那尔迈权标头上三个令人费解的曲线符号出现在后来的塞德节场景中,是最早表现塞德节含义的符号。(54)布里克也认为,那尔迈为庆祝自己的统治而举办塞德节。(55)克罗夫从前王朝末期和早王朝一些法老的塞德节平台图画中发现,那尔迈权标头上的场景描绘的是塞德节。(56)塞拉诺根据大量浮雕和铭文史料断定,前王朝末期和第一王朝时期的法老庆祝了塞德节。(57)据此,我们认为,古埃及塞德节最早出现在前王朝末期或早王朝初年,是法老为了庆祝自己的统治而举办的。之后,在早王朝、古王国、中王国、新王国和后期埃及,很多法老都庆祝了塞德节。(58)罗塞达石碑铭文提到了托勒密五世的“三十年节日”(59)。这证明最晚到托勒密王朝统治埃及时期(公元前323-前30年),这种三十年一次的节日传统依然存在,即使这个节日在这一时期没有真正庆祝过。可以说,塞德节与古埃及法老王权统治的历史保持一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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