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一些英国人指出,自罗马人统治的那个时代以来,三文鱼洄游泰晤士河长达1500年;曾经有一个时期,这里的三文鱼十分之多,售价竞低廉到六便士一大磅。⑤而关于三文鱼洄游泰晤士河的记载,最早可追溯到1215年。这一年,在英格兰国王约翰与英国贵族所签署的《大宪章》的一项条款中,三文鱼洄游问题被提及。具体来说,即是《大宪章》的第33条,它规定:“自此以后,除海岸线以外,其他在泰晤士河、美得威河及全英格兰各地一切河流上所设之堰坝与鱼梁概须拆除。”⑥按照大西洋三文鱼信托基金会(the Atlantic Salmon Trust)的研究主任、美国亚利桑那州的作家理查德·谢尔顿(Richard Shelton, 1933-)的解释,1215年的《大宪章》是英国保护大西洋三文鱼的最古老的法律中的第一个,其中的第33条虽然不那么著名,但明确涉及对三文鱼洄游的保护。⑦直到19世纪末,这一条款仍然有效。而这一条款连同后续的涉及泰晤士河三文鱼保护的法规⑧以及泰晤士河里三文鱼捕获记录表明,从13世纪到18世纪末,泰晤士河三文鱼渔业十分红火。仅1766年7月的某一天,送到比林斯盖特鱼类市场(Billingsgate market)的泰晤士河三文鱼就多达130条;而捕获长达1码2英寸、重达16磅的三文鱼,则为人津津乐道。还有人说,他绝对记得1789年在拉勒安姆村(Laleham)⑨见到一条重达70磅的泰晤士河三文鱼被人捕获。⑩ 及至19世纪初,泰晤士河上三文鱼渔业依然很繁荣。1861年,一位渔民在皇家三文鱼渔业委员会(the Royal Commission on Salmon Fisheries)面前作证。他陈述说,晚至1820年,在位于拉勒安姆村的泰晤士河边,他常常能捕获“几百条”三文鱼;在那里,一个坐在渡船上的男孩曾在一天之内用鱼竿钓起六七十条三文鱼。同一位证人还证实,他看到过“20条三文鱼”在“沿着那段不到200码长的河界”产卵后,就死在那里了。另一位证人则递交证据证明,1794到1814年间,在靠近特普罗(Taplow)(11)的波尔特船闸(Boulter's Lock),每年差不多有15到66条三文鱼被捕获。(12)1860年,有人发布了1794到1821年间在波尔特船闸和普尔(Pool)所捕获的三文鱼清单,其数字是483条,总重量是7346.25磅,每条鱼平均重达15磅以上。不过,这一时期年平均捕获量是18条左右,与上述1766年的某一天就捕获130条相比,这一数字在急剧下降,以至1821年乔治四世加冕典礼用餐想要三文鱼而不得。(13) 更为严重的是,泰晤士河里这一曾经数量多、体量大的鱼儿最终却消失不见了。于是,在19世纪,有不少关于泰晤士河的“最后一条”三文鱼的记述。 1857年,维多利亚时代的博物学家弗兰克·巴克兰(Frank Buckland, 1826-1880)首次出版《自然史的奇葩》(Curiosities of Natural History)。他在书中提到,有一位名叫芬摩尔(Finmore)的渡夫,在因伊顿学子而闻名的索雷堡(Surley Hall)附近摆渡,是他捕获了伦敦之上的泰晤士河里所曾见到的最后一条三文鱼。巴克兰紧接着说道:“自泰晤士河上的这一物种的最后一条成为人类贪婪的牺牲品以来,40年已经过去了。在索雷堡附近,有一个这可怜的鱼儿最喜欢的隐匿处,那里最终被人发现,它就注定要被毁灭了。”(14)巴克兰还根据他的了解,栩栩如生地描绘了这“最后一条”三文鱼最终如何落网的过程: ……于是,有一天,那隐匿处的四周被渔网围了起来,渔民们对其捕获信心十足,但是他们搞错了。那三文鱼忽然觉察到了人类的背叛,他俨然一条勇敢的、聪明的鱼儿,纵身一跃,非但没有落入网中——对这一点他太清楚不过了——反而正好越过渔网,成功逃脱,至少有一段时间是如此。 几天过后,他返回家园,想回到其隐匿之所。渔网又一次向他围扑过来。而这一次,有一张网被系在了撒在水中的那些渔网的软木浮子网线上,同时通过一根绳子悬挂在了空中。那三文鱼又一次突然出现,又一次一跃而起。他毫不困难地挣脱了水中的渔网,但却自然地落入悬挂在空中的那张网中。他死了;虽然死得不光彩,但是他的遗骸却得到了尊重,成为了“精美的菜肴,被端到一位国王面前”;因为它被带给了当时住在弗吉尼亚湖村(Virginia Water)的这位国王(15),他以一几尼一磅的价格给那位幸运的渔民,买下他捕获的这条鱼:几小时的工作就挣了20几尼啊!(16)巴克兰的这段话已成为有关泰晤士河“最后一条”三文鱼的经典叙述。其笔下的这条鱼虽然“勇敢、聪明”,但终究还是敌不过人类的智慧,结果不免化作了国王的盘中餐、平民的糊口钱。由于巴克兰的这部著作首次出版于1857年,因此根据这一年份以及他所说的“40年已经过去了”的追忆推算,那位渡夫捕获这条鱼的时间大约是1817年。而恩里克·哈迪则说,巴克兰描述的是在1833年“最后一条”泰晤士河三文鱼如何在索雷堡附近的隐匿处落网的。(17) 1883年,查尔斯·弗莱尔(Charles E. Fryer)撰写《三文鱼渔业》(The Salmon Fisheries)一书,作为这一年在伦敦举办的“国际三文鱼渔业大展”(the great international salmon exhibition)的手册而发行。他在书中说到,泰晤士河上“最后一条”三文鱼大约在1824年被捕获。(18)而关于泰晤士河里“最后一条”三文鱼被捕获的时间和地点,还有另外的许多说法。有人说,1812年在切斯维克小岛(Chiswick eyot)和普特尼(Putney)之间捕获的那条三文鱼或许是最后的一条;(19)有人说,从泰晤士河游来的最后一条三文鱼于1823年在芒肯岛(Monkey Island)(20)被捕获,并送给了住在温莎的乔治四世;(21)有人说,他注意到泰晤士河里最后一条三文鱼是在1833年6月被捕获的;(22)有人说,这条河里的最后一条三文鱼大约在1860年被捕获。(23) 无论如何,乔治·莱斯勒(George Dunlop Leslie, 1835-1921)在《我们这条河》中再也没有提到三文鱼。莱斯勒于1835年生于伦敦,是英国的一位风景画和风俗画家。他基于自己所见证的泰晤士河沿岸发生的变化而撰写了这部著作,1881年首次出版。在书中,他回忆了与他的兄弟和一位朋友在泰晤士河上第一次划船的经历,当时他大约13岁,也就是1848年左右。他在书里谈到了很多东西,譬如那轮船码头,那讨人喜欢的老市场;市场上有水果、金鱼和大褐虾,但是他没提到三文鱼。在该书的第八章,他记录了泰晤士河的自然史,其中着重提到很多种鱼类、鸟儿以及其他物种等等,但根本没有提及三文鱼。(24) 这样,虽然英国人对于泰晤士河里最后一条三文鱼到底于何时在哪里被捕获各有说法,但是这鱼儿最终从这条河里消失不见,却成为了不争的事实。由于这并非一个一般意义上的历史事件,因此,对于泰晤士河三文鱼到底消失于何时、何地的回答,显然难以精确到某年某月某一天的某个地方。世人也许永远不可能确切地知晓三文鱼在泰晤士河绝迹的具体时间和地点,但是可以说,在泰晤士河里栖息已久的这一物种经历了一个不断减少并最终消失的过程,直到19世纪四五十年代,它在这里绝迹了。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