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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皖南事变发生后毛泽东和中共中央对国民党的反击与新四军危局的破解 由于中共中央提出的“拖”策某种程度上正符合项英坚守皖南的思想，所以项英并不奇怪地对之表现出了积极的呼应，热心于向国民党方面要求军需的补给、宽限北移的时间和北移途中给予配合等等，而没有对北移认真加紧准备。直到12月25日，项英、叶挺在给中央的电报中，仍然列举了一大堆北移的困难，并要求中央就“以后行动方针如何”作指示，[87]结果遭到中央的严厉批评：“你们在困难面前屡次来电请示方针，但中央还在一年以前就将方针给了你们，即向北发展，向敌后发展，你们却始终藉故不执行。……全国没有任何一个地方有你们这样迟疑犹豫无办法无决心的。”[88]此后项英、叶挺才彻底断绝了“拖”的念头，正式启动北移。但随后的事实表明，皖南新四军北移所要面临的战斗危险远比预想的要严重，此时蒋介石围剿皖南新四军、推动第二次反共高潮的决心已经下定，围歼皖南新四军的准备工作已相当充分。[89]1941年1月4日，皖南部队开始移动，6日，行至泾县茂林地区即遭到国民党重兵伏击，最终，9000官兵损失约7000余人，1939年底以来的新四军危局和1940年10月以来的第二次反共高潮由此升级到了顶点。 皖南事变发生后，对中共中央来说，一开始并没有感到十分意外和焦虑。7日，毛泽东和朱德还较为冷静地发电报指导项英、叶挺，要求其“向东突围”，并遵循原先的思路表示：“应把此次反共高潮看作我们奠定华中基础的机会”。[90]11日，毛泽东还同朱德、王稼祥致电叶挺、饶漱石表示：“你们的环境虽困难，但用游击方式保存骨干，达到苏南是可能的。”[91]12日，毛泽东、朱德、王稼祥还电询叶挺、饶漱石：“你们当前情况是否许可突围？如有可能，似以突围出去分批东进或北进（指定目标，分作几个支队分道前进，不限时间，以保存实力达到任务为原则）为有利。”[92]的确，在毛泽东和中央原来的战略设计中，对皖南新四军在转移途中会遭遇战斗是早有估计的，对皖南新四军的战斗和突围能力也是持有信心的。但是，随着皖南受围局势严重性的消息不断传来，毛泽东和中共中央认识到单靠皖南自身力量已不可能完成突围，便迅速调整立场，转而对国民党提出强硬要求。12日，毛泽东致电周恩来、叶剑英，要求他们向国民党政府“提出严重交涉，即日撤围”。[93]13日，毛泽东、朱德、王稼祥再电周恩来、叶剑英，要求他们向国民党提出最严重交涉，“如不立即解围，我们即刻出兵增助，破裂之责由彼方担负。”[94]同时致电刘少奇、陈毅、彭德怀等，要求“苏北准备包围韩德勤，在山东准备包围沈鸿烈，限电到10天内准备完毕，待命攻击。”[95]致电皖南新四军军部：如无法突围，望再“坚持十天”。[96]14日，毛泽东和朱德、王稼祥通告全党全军：“中央决定在政治上军事上迅即准备作全面大反攻……，准备对付最严重事变”。[97]毛泽东和中共中央对国民党的立场迅速转向强硬，转向政治军事全面反攻的立场，虽然时间“仓促”，但实际上是有备而来。长久以来，毛泽东和中共中央就一直怀有准备应对蒋介石全面决裂的最坏打算，在皖南事变前应对《皓电》的紧张决策期间，中央军委就拟定过“政治上进攻，军事上也是进攻”的全面决裂方案。[98]此外，毛泽东和中共中央的立场转向强硬也是考虑了来自前方的意见，此时皖南和江北新四军的意见都是要求中央进行军事反击。1月10日，叶挺、项英在致中央的电报中表示，只能“支持一星期”，要求中央不惜以“全面破裂”威胁蒋介石撤兵。[99]1月12日，刘少奇、陈毅等致电中央呼吁：“请朱、陈、罗准备包围沈鸿烈，我们准备包围韩德勤，以与国民党交换。”[100] 但是，毛泽东和中共中央所宣称的军事反攻要真正落实到行动上，又是困难的，有条件的。对毛泽东和中共中央来说，军事上的全面反攻无论前提或结果都只能是最严重的国共全面分裂局面，而这一直以来正是毛泽东和中共中央所要尽力避免的，所以如果不能明确断定皖南新四军受到攻击乃意味着国共全面破裂的开始，中共方面声明的军事全面反攻计划就难以付诸行动。同时，全面军事反击的行动也不只是中共能独自决定的，苏联的意见必须参考，因为决裂将意味着苏联要在国共之间作出选择，中共不可能没有苏联的支持就贸然行动。[101]还有，进行军事全面反攻的军事准备如何也必须慎重考虑。事实上，在以上几个方面，中共都没有立即进行军事全面反攻的理由。国民党在皖南进行军事进攻的同时，并没有要求兑现《皓电》、《齐电》[102]中的全部内容，没有在江北与华北同时扩大军事行动，没有宣布全面破裂。苏联方面的态度则是，不希望国共分裂。周恩来和叶剑英1月14日同苏联驻华武官崔可夫面谈，苏方明确表示不支持决裂。[103]前方最新反映到中央的军事准备情况，也是不宜立即进行全面的军事反击。刘少奇在1月15日给中央的最新电报中反映：“目前华中我占领地方很大，兵力不够，仍不能巩固。……以华中来看，能在半年若一年以内不发生大的战斗，……对我最为有利。”[104]此外，根据毛泽东和中央原先的策略思路，让皖南独立坚守一段时间，对于帮助中共赢得有利的社会影响也是必要的。上年12月30日，针对如何驳斥《齐电》，毛泽东在致周恩来的电报中曾表示：“复刘为章电，前稿既不发，大家意见，以拖一下为好。他们反共，让他们去反，‘剿共’也让他们来‘剿’，反得全国天怒人怨，那时我再表示态度，索性不着急。”[105]所以，中共中央的军事全面反击计划虽然已经提出且投入积极准备，但最后是否或何时付诸实际行动，则要看皖南事变的进展及以上诸因素的变化而定。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