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作为倡导洋务的中坚人物李鸿章,已经考虑到中国修建铁路问题。1872年,他致信丁日昌,便已述及这一问题。(34)1874年讨论海防问题时,李鸿章更清楚地表示,兴造铁路,是中国能富能强的关键一步。(35)同年冬,他向恭亲王奕极陈铁路利益,并请先试造自清江浦至北京的一段,奕亦以为然,但表示无人敢主持。(36)此事遂被搁置下来。1879年,奕奏请朝廷:包括铁路在内的洋务各事,应由南洋大臣等随时酌度情形,奏明办理。(37)在此前后,赞成兴建铁路的人日益增多。贵州候补道罗应旒、翰林院侍读王先谦、左都御史志和均极表赞成。由此可见,到70年代中后期,已有一部分官员认识到中国创办铁路火车的必要性与重要性。 丁日昌所奏,是在我国台湾海岛修建铁路,地旷人稀,罕有毁坏田亩庐墓之事,朝廷又明确表示支持,所以,没有引起什么争议。丁日昌在奏折中特别申述海岛与内地不同,地形不同,民情不同,总理衙门也重申这点。这说明朝廷在批准台湾筑路之议时,已考虑到海岛与内地的差异。果然,1880年代初期,刘铭传提出在内地修筑铁路时,引起了轩然大波。 1880年底,前直隶提督刘铭传奉诏进京筹议抗俄军务,首倡在中国内地修筑铁路。他在奏折中认为,俄国、日本都因为有铁路火车,日益强大,已经对中国形成威胁;铁路建设在经济、军事、政治、外交等方面都至关重要,是自强之道关键所在,中国建造铁路刻不容缓: 自强之道,练兵造器固宜次第举行,然其机括则在于急造铁路。铁路之利于漕务、赈务、商务、矿务、厘捐、行旅者不可殚述,而于用兵一道尤为急不可缓之图。中国幅员辽阔,北边绵亘万里,毗连俄界,通商各海口又与各国共之。画疆而守则防不胜防,驰逐往来则鞭长莫及。惟铁路一开,则东西南北呼吸相通,视敌所驱相机策应,虽万里之遥,数日可至,虽百万之众,一呼而集,无征调仓皇之虑,转输艰难之虞……如有铁路收费足以养兵,则厘卡可以酌裁,并无洋票通行之病,裕国便民之道,无踰于此。且俄人所以挟我,日本所以轻我者,皆因中国守一隅之见,畏难苟安,不能奋兴。若一旦下造铁路之诏,显露自强之机,则气势立振,彼族闻之,必先震詟,不独俄约易成,日本窥伺之心亦可从此潜消矣。 他建议修筑由江苏清江浦经山东到北京、由汉口经河南到北京,由北京东通盛京和西通甘肃的四条铁路。由于工程浩繁,急切不能并举,应先修清江浦至北京一段。(38) 刘铭传的建议,将铁路建设提上了清政府的议事日程。廷旨要北洋大臣李鸿章和南洋大臣刘坤一妥议具奏。李、刘复奏,均赞成先修清江至北京一路。 李鸿章强调:“人心由拙而巧,器用由朴而精,风尚由分而合,此天地自然之大势,非智力所能强遏也。”他认为,近四五十年间,西方各国之所以日臻富强,就在于其有轮船以通海道,有铁路以便陆行;日本、俄国也因为有铁路而发展迅速。他列举兴建铁路有九利:一是便利交通,改变民风,刺激经济;二是便利军队调动,有利国防;三是便利加强京师与内地联系,有利于拱卫京师;四是有利于赈灾保民;五是有利于漕粮、军米、军火、京饷等转运;六是有利于文书、邮件、信息传递;七是有利于煤铁矿运输,增加利源;八是有利于洋货、土货交易,促进经济;九是有利于官民兵商人员流动。他还就所谓铁路之开便于敌人来犯、影响车夫贩竖生计、破坏民间田庐坟墓等反对修建铁路的说法,一一进行了驳斥。对于刘铭传借贷外债以修路的意见,李鸿章提出了三条预作防范的补充意见:一是担心洋人之把持而铁路不能自主,建议与洋人明立禁约,不得干预吾事,一切招工、购料等事宜,均由中国做主;二是担心洋人诡谋占据铁路,建议不准洋人附股,将来万一经营亏短,还债困难,也只准以铁路为质信,不得将铁路抵交洋人;三是担心因铁路之债影响中国财政,建议与洋人议明,这类债务与海关无涉,但由国家指定日后所收铁路之利陆续分还。(39)他认为,铁路办理得法,则“利国利民,可大可久”。(40) 在李鸿章,刘坤一奏复之前,翰林院侍读学士张家骧已向朝廷提出反对意见。他认为刘铭传之议有三弊,一是清江浦乃水陆通衢,若建成铁路,商贾行旅辐辏骈阗,其热闹必超过上海、天津,必有洋人往来,从旁觊觎,借端要求,必有不测后患;二是铁路沿线必破坏田亩、屋庐、坟墓、桥梁,货车通行必引起冲突,贻害民间;三是火车通行,转运货物,必与已有之招商局争利,天津码头将因此而衰,火车亦未由此而多获利。(41)朝廷将张家骧的意见也印发群臣讨论。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