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人痛心的第一次“下马” 中国社会科学院历史研究所研究员栾成显记得,1964年9月初,包括他和陈绍棣在内的4名大学毕业生被分配到1963年已更名为“物质文化史组”的图谱组工作,陈绍棣和他与张先生3个人在一间小办公室内一起做《图谱》。没想到,当年10月“四清”运动就波及到了他们。“才忙了一个月,我们的工作就被迫停止了。”栾成显说,没多久“文革”随之而来,由于频繁的政治运动干扰,图谱组人员流散,《图谱》编纂项目遭遇第一次“下马”。 据安守仁生前回忆,“文革”期间,历史所是重灾区。最令人心痛的是,已经整理好的大量《图谱》相关图书资料散失,文物照片散乱,照相器材被收统管,“历史所的学者们终日不得安宁地度过了10年”。尤其是1969年1月,工人、解放军宣传队进驻历史所后,为了解决住地和“办公”用房,在未提前告知的情况下,他们将所里收集、整理的书籍、信札、图册、碑拓、册页胡乱搬走。后来,又以“战备转移”为由,将张先生及图谱组之前辛辛苦苦从全国10多个省收集到的文物资料底片、照片,胡装乱塞入战备箱运往湖北、陕西等地。直到1973年初,这批图书资料才被运回北京。但开箱后,安守仁直接“傻了眼”——图谱组的主要文物照片、底片、登记目录竟然都不在箱内!在责任感的驱使下,安守仁“记不清经过多少艰困”,才寻回了这些重要物资。 二度“上马” “文革”结束后,1977年中国社会科学院成立。1978年前后,《图谱》编纂工作再次“上马”,仍由张政烺先生担任主编。张先生重新调整了编写大纲,二度“上马”的《图谱》由10卷14册构成。 当时历史所古文献研究室分为2个组,一个是“图谱组”,另一个是“文献组”。除了5名老成员,张先生又“招兵买马”了一些新人加入图谱组。 黄正建是“文革”后社科院历史所招收的第一届研究生,1981年毕业后进入历史所,和另外3名新人一起被分配到图谱组工作。他负责《隋唐五代卷》的编写,在他的印象中,这一时期的《图谱》编写是有章可循的,张先生重新拟定了编辑体例,对《图谱》的说明文字、图片选择、版式版样等,提出了相当具体且有可操作性的要求。 就说明文字而言,张先生拟定了详尽的文字体例。比如,对于每一卷的概述文字规定了内容和字数,“每卷以图版为主,前为概述,略述这一时期的历史发展,以及重要文物保存或发现情况,尽量吸取史学界的新成果。字数一万字”;比如,对于照片的归类和放置,他提出“将文物按历史性质以类相从,并在每类之前作出分类(专题) 说明,字数以四百至一千为宜”;比如,具体器物的图片说明与概述文字要如何区隔,他建议“高层次的内容(如农业、手工业、商业)放在概述里讲,低层次的内容(如陶瓷、漆器、瓷器)放在分类说明里讲。抽象的东西放在概述里写,具体的东西放在分类说明里写”;比如,对于文物说明的体例,他规定“每件文物的说明包括以下几点,即名称、时代、出土地点、收藏单位、尺寸、质地、形制、历史价值。实事求是,宁缺毋滥。每篇约一百至五百字”;以及,“每卷之末列参考文献目录,统编号码,概述及说明中如果征引或使用,只注号码”。黄正建说,这一严谨的体例反映了张先生对《图谱》内容与形式如何结合的深思熟虑,一直为此后的实际编纂工作所遵循。 对于图片,张先生提出,图片范围包括古文物、古遗址、古墓葬、古籍、古地图、古画等。挑选图片,以历史价值为主,艺术价值次之。每一册书选定四五百张图,考虑到总体成本,规定彩色图片不超过所有图片的四分之一。为了更便利地获取图片,张先生专门向所里申请引进了一位做翻拍工作的摄影师,并布置了一间暗房。所有编写者要将当时能看到的文物考古类杂志,从创刊号一直翻阅到编写时的最近一期,并翻看许多图录,而后挑选文物,制作卡片,并将卡片上提到的文物交摄影师翻拍出小样。 黄正建说,张先生还要求所有编写者将小样分类排好:每个人都以一页为一个图版,在一页中收入一至若干张图片,自己选择合适的方式排版,并顺序写上图版号、图片号、器物名称等,还要单独写图片说明的文字稿。 当每位编写者的桌上都堆起厚厚的一摞小样时,《图谱》的初稿就差不多完成了,那是《图谱》二度“上马”10年后的1989年。“稿子和图片小样送到主编张政烺先生家时,先生很高兴,难得地与我闲谈了一阵。”黄正建说。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