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斌,《北齐书》本传载其曾为高澄“爱赏”,但“齐天保初,准例降爵,为高阳县公,拜右光禄大夫。二年,从文宣讨契丹还,至白狼河,以罪赐死”。(13)元斌尽管一度为高澄“爱赏”,但在高洋时仍难免“以罪赐死”的厄运。 元孝友,《北齐书》本传载其在东魏时虽以清流自居,对高澄有不敬之言行,其不仅为官“以法自守,甚著声称”,为人上对高氏颇谦抑,“性无骨鲠,善事权势,为正直者所讥。齐天保初,准例降爵,封临淮县公,拜光禄大夫。二年冬被诏入晋阳宫,出与元晖业同被害”。 元晖业,《北齐书》本传载其“齐初,降封美阳县公,开府仪同三司、特进。晖业之在晋阳也,无所交通,居常闲暇,乃撰魏藩王家世,号为《辨宗录》四十卷行于世。(14)位望隆重,又以性气不伦,每被猜忌。天保二年,从驾至晋阳,于宫门外骂元韶曰:‘尔不及一老妪,背负玺与人,何不打碎之。我出此言,即知死也,然尔亦讵得几时!’文宣闻而杀之,亦斩临淮公孝友。孝友临刑,惊惶失措,晖业神色自若。仍凿冰沉其尸”(15)。前文已叙元晖业对高澄谋篡颇有抵触情绪,其撰“魏藩王家世”表现出强烈的元魏宗族感情,以此“每被猜忌”。入齐后,他对依附高氏的元韶直言相斥,最终为高洋杀害。 由上述可见,高洋篡魏过程中,特别是立国之后,对元魏宗室人物不仅整体上加以贬抑,而且对其中“位望隆重”“性气不伦”以及有军政才干者,严加监控,最终逐一屠戮。不仅如此,元魏宗室人物中即便依附高氏者,也多遭羞辱,前述元韶之事最为典型。 当然,不可否认,北齐时也有个别元魏宗室受到重用,主要是一些疏宗子弟,他们不仅极力效忠高氏,甚至改易姓氏。《北齐书》卷三八《元文遥传》载其为魏昭成六世孙,高洋代魏,其“于登坛所受中书舍人,宣传文武号令”,可见其支持高氏代魏。但“后忽被中旨幽执,竟不知所由。如此积年。文宣后自幸禁狱,执手愧谢,亲解所著金带及御服赐之,即日起为尚书祠部郎中”。关于元文遥“忽被中旨幽执,竟不知所由。如此积年”,当主要出于高洋对其北魏宗族身份的敏感,以及由此导致对其政治态度的疑虑。元文遥后来在北齐孝昭帝“典机密”“参军国大事”,并受顾命,“迎立武成”,从而在武成帝时“任遇转隆”,位列宰臣,可谓北齐时期最显达的北魏宗族人物。《北齐书》本传称“文遥历事三主,明达世务,每临轩,多命宣敕,号令文武,声韵高朗,发吐无滞。然探测上旨,时有委巷之言,故不为知音所重”。可见其为宦除了依靠文雅之才外,与其善于“探测上旨”有很大关系。正因为如此,天统二年(566),北齐武成帝“诏特赐姓高氏,籍属宗正,子弟依例岁时入朝”。元文遥追随高氏至于此。又,《北齐书》卷四二《卢叔武传》载:“肃宗即位……问以世事,叔武劝讨关西,画地陈兵势……帝深纳之。又愿自居平阳,成此谋略。上令元文遥与叔武参谋,撰《平西策》一卷。”所谓“劝讨关西”,就是主张兴兵征讨关中,关乎北齐军政大略,北齐统治者以元文遥为参谋,制定相关战略,可谓信重有加。之所以如此,与其一贯善于“探测上旨”不无关系。不过,在北齐统治集团人物的内心深处,他们对元文遥依然抱有歧视心理,北齐权幸和士开便曾对元文遥说:“处得言地,使元家儿作令仆,深愧朝廷。”元文遥子元行恭“美姿貌,有父风,兼俊才,位中书舍人,待诏文林馆”。元行恭弟元行如,“亦聪慧早成,武平末,任著作佐郎”。元文遥一支在北齐得以保全,其父子皆以文才著名。 元文遥父子以文才仕于北齐,元氏疏宗人物元景安等人则以武干受到重用。《北齐书》卷四一《元景安传》载其为魏昭成帝五世孙,其父元永“自积射将军为元天穆荐之于尔朱荣”,自魏末便依附边镇集团,“天平初,高祖以为行台左丞,寻除颍州刺史,又为北扬州刺史。天保中,征拜大司农卿,迁银青光禄大夫,依例降爵为乾乡男。太宁二年,迁金紫光禄大夫”。元永自魏末至齐,一直追随高氏。元景安也如此,其“沉敏有干局,少工骑射,善于事人”,先为尔朱荣,“高祖平洛阳,领军娄昭荐补京畿都督,父永启回代郡公授之,加前将军,太中大夫”。后一度随孝武帝入关,然“天平末,大军西讨,景安临阵自归。高祖嘉之,即补都督。兴和中,转领亲信都督”。元景安尚武从征,颇得高欢父子赏识,“天保初,加征西将军,别封兴势县开国伯,带定襄县令,赐姓高氏”。在征战东北之契丹、北部之茹茹与突厥等部族及淮河流域的过程中,元景安颇多功绩,以至位列领军大将军,受封历阳郡王。元景安子元仁也历武职。元景安对北齐高氏统治者颇为忠诚,《北齐书》卷四一《元景安传附元景皓传》载元景皓乃元景安伯父元祚子,“天保时,诸元帝室亲近者多被诛戮。疏宗如景安之徒议欲请姓高氏,景皓云:‘岂得弃本宗,逐他姓,大丈夫宁可玉碎,不能瓦全。’景安遂以此言白显祖,乃收景皓诛之,家属徙彭城。由是景安独赐姓高氏,自外听从本姓”。《北齐书·元景安传附元豫传》载元豫字景豫,为元景安叔元种子,“及景安告景皓慢言,引豫言相应和。豫占云:‘尔时以衣袖掩景皓口,云兄莫妄言。’及问景皓,与豫所列符同,获免。自外同闻语者数人,皆流配远方。豫卒于徐州刺史”。由此可见,即便是元魏疏宗人物,他们大都对高氏篡位也是心存不满的,仍表现出一定的北魏宗族情结,以致说出“大丈夫宁可玉碎,不能瓦全”的豪言,坚决反对改易姓氏,只有元景安等少数人“请姓高氏”。高齐统治者不仅对反对改姓者加以严惩,而且“自外同闻语者数人,皆流配远方”,可见对元氏控制之严、惩处之酷。 西魏、北周及隋对待元魏宗室之政策及其境遇 与东魏、北齐对待元魏宗室的酷杀政策相比,西魏、北周则相对宽弛,元魏宗室人物在关中宇文氏政权下得到了一定的庇护和任用,处境较为优遇。而隋则以禅让之名篡夺了北周政权,作为关陇军政集团统治的延续,隋统治者不仅基本上继承了北周的相关政策,而且由于元魏人物在周、隋易代过程中多追随隋文帝,一些人还参与其篡位活动,故得到隋统治者的提携和重用。关于宇文氏对待元魏宗室的态度与政策,《周书》卷三八《元伟传》有一段论述:“太祖天纵宽仁,性罕猜忌。元氏戚属,并保全之,内外任使,布于列职。孝闵践祚,无替前绪。明、武缵业,亦遵先志。虽天厌魏德,鼎命已迁,枝叶荣茂,足以逾于前代矣。”尽管西迁元魏宗室在北周总体上处于被压制的地位,“权移周室”,但大都保全了性命,且受到任用,即所谓“元氏戚属,并保全之,内外任使,布于列职”,以至“枝叶荣茂,足以逾于前代”,与北齐的酷杀政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责任编辑:admin)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