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历史文献学的萌芽(2)
需要说明的是,迄今尚未发现有夏代的文字,或者夏代很可能还没有文字,那么上述二书的文献,就不可能是虞、夏当时的文字记录,而是后人根据口碑传说整理成文的。 《商书》七篇,即《汤誓》,《盘庚》上、中、下,《高宗彤日》、《西伯戡黎》、《微子》。其中除《汤誓》记汤伐桀,是商的早期史料外,其它皆是盘庚迁殷以后的史料,而《盘庚》三篇,即“盘庚迁于殷,民不适有居”,因而向臣民讲的话,是较原始的档案材料,具有很高的史料价值。 《周书》二十篇,即《牧誓》、《洪范》、《金滕》、《大诰》、《康诰》、《酒诰》、《梓材》、《召诰》、《洛诰》、《多士》、《无逸》、《君奭》《多方》、《立政》、《顾命》、《康王之诰》(按即《顾命》的后半部,故篇名伪而实不伪)、《吕刑》、《文侯之命》、《费誓》、《秦誓》。其中从《牧誓》到《立政》凡十四篇,较为系统地记载了武王伐纣,周公摄政、周公还政于成王的史实。《牧誓》就是牧野之战前,武王誓师的誓辞。武王死后,“三监及淮夷叛”,周公与成王再举东征,并为彻底平息殷人叛乱,采取了种种措施等等,所收亦都是较原始的档案材料。具有第一手或接近第一手材料的性质。唐代大文学家韩愈所谓的“周诰殷盘,诘屈聱牙”,其“周诰”,即泛指《周书》中的《大诰》、《康诰》以及未标“诰”名,而实为同一类文字的《多方》、《立政》等等,这些篇都是《尚书》中的精华所在。 从上述篇目中不难看出,《尚书》中的文件主要是“典”、“谟”、“誓”、“诰”之类。所谓“典”即经典,对所记人、事含有尊崇之意,如《尧典》、《舜典》之类即是。“谟”即“谋”,这里为谋议之意,是一种商讨性质的问答体。但以上两种在《尚书》中所占比例较小。“誓”即誓辞,“诰”即告谕,是上对下或长对幼的教导、训谕之辞,这两种在《尚书》中占了绝大部分,由于这种誓、诰多为上古口语的记录,故很难读懂。 关于孔子与《尚书》的关系,司马迁说: 孔子之时,周室微而礼乐废,《诗》、《书》缺。追迹三代之礼,序《书》传,上纪唐虞之际,下至秦缪,编次其事……故《书》传、《礼记》自孔氏。(《史记·孔子世家》) 班固亦云: 《易》曰:“河出图,雒出书,圣人则之。”故书之所起远矣,至孔子篡焉,上断于尧,下讫于秦,凡百篇而为之序,言其作意。(《汉书·艺文志》) 综合马、班二人之说,可以认为:①有关三代及殷、周的文献,当时都称作书,故班固有“书之所起远矣”的感叹。②由于周室的衰微,这些文献多所散佚。③正是孔子,访求、收集这些文献,“编次其事”,“上纪唐虞之际,下至秦缪”,非常肯定的指出,《尚书》是由孔子编定的。④孔子不仅编订了《尚书》,还为每篇写了“序”,“言其作意”。故唐代的刘知几说:“至孔子,观书于周室,得虞、夏、商、周四代之典,乃删其善者,定为《尚书》百篇。”(《史通·六家》)孔子为《尚书》作序,这乃是讲授《尚书》的需要,即每讲一篇,他需要向学生讲明这一篇的所由产生,以有助于理解其内容。后人怀疑这些序是否真是孔子所作,其实,这和《论语》中的“子曰”一样,不必咬定字字必出孔子,极大的可能,仍是孔门子弟记录或记忆孔子之语,并最后笔之于书的。《尚书》流传坎坷,甚至迷离扑朔,因此,现存《尚书》除伪篇不计外,就是那些非伪的篇章,是否没有混进后人的东西也很难说。正文尚且如此,序的情况便不言而喻了,这是需要在这里特别予以说明的。 《乐经》已亡,我们无由考论。 孔子说的《易》是指《周易》。我国古代占筮之书都叫易,一般认为,《周易》即周朝的占筮之书。 《周易》有传七种,这就是《彖》、《象》、《文言》、《系辞》、《说卦》、《序卦》、《杂卦》,其中由于《彖》、《象》、《系辞》各分上下篇,故七种总计有十篇,这就是所谓的《周易十翼》。高亨先生说:“《周易》古经自有了《十翼》以后,便不仅是筮书,而且跨进哲学著作的领域。”(《周易杂论·左传、国语的周易说通解·引言》)《十翼》的解释并不注意占筮,例如《文言》对乾卦卦辞“元、亨、利、贞”四字解释说: 元者,善之长也;亨者,嘉之会也;利者,义之和也;贞者,事之干也。君子体仁,足以长人;嘉会,足以合礼;利物,足以和义;贞固,足以干事。君子行此四德者,故曰乾,元亨利贞。 通过这样的解释,本来用于占筮的“元亨利贞”,则成了君子修养的四德。这就非常清楚,这种解释,在“占筮”之外,赋于了《周易》一书不少新的东西,用高亨先生的话说,这“好像借《周易》古经的旧瓶,来装自己的新酒”(《周易杂论·周易大传的哲学思想》),在很大程度上,改变了《周易》一书的固有性质,这是我们需要特别强调的。 《周易》的作者相传为文王,虽不能确定,但其书“写于西周初年”(引文见高亨《周易杂论·左传、国语的周易说通解》),则是接近实际的。 《十翼》的作者,传统的看法为孔子。司马迁说:“孔子晚而喜《易》,序《彖》、《系》、《象》、《说卦》、《文言》。读《易》,韦编三绝。”(《史记·孔子世家》)孔子确是“喜易”,曾说:“加我数年,五十以学《易》,可以无大过矣。”(《论语·述而》)在《文言》和《系辞》中,据高亨先生统计,共有三十个“子曰”,这个“子”称颜渊为“颜氏之子”,故当然是孔子无疑。特别是马王堆出土的帛书《周易》,没有《彖》、《象》、《文言》,但有另外三篇,其中一篇题作《要》,专记孔子与弟子有关《周易》的问答。足见孔子不仅“喜易”,而且研究《易》,并向学生讲授《易》。学生根据他的讲授内容,整理成文字,笔之于书,这应该就是我们所见到的《周易十翼》,故《十翼》出于孔子,成于他的学生,是很可能的。可以认为是孔子赋于作为筮书的《易》以新的内容。前人以为《十翼》“皆非孔子作”(欧阳修:《易童子问》),如果这个“作”专指笔之于文字,还有一定道理;如果这个“作”指这些东西与孔子无关,则就偏离事实了。当然,十篇文字,必非出自一人之手,其水平也自然要有差异,但这并不妨碍,《十翼》源于孔子,与他有很大的关系。 《易》是靠阴、阳变化而推演六十四卦的,这种变化有时甚为细微,故《易》可以使人“絜静精微”,不苟且。“子不语怪、力、乱,神”(《论语·述而》),因而,孔子讲《易》并不注重它本来的神秘性,而是赋于它了一种新的含义,这在《十翼》中是表现的比较清楚的,这也从侧面证明,《十翼》是与孔子有密切关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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