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周书》所见灭商之前的周公(2)
学术的进步自然也有利于对《逸周书》本来面目的探讨。例如,人们怀疑《逸周书》的一些篇章时代较晚,往往主要是认为“文字不古”,似有后代词语。如《逸周书》的《柔武》中有“德”、“义”、“信”等;《小开武》中有“五行”说;《宝典》中则有“信”、“义”、“仁”等。其实,仁、义、圣、智、德、信、孝、慈等等概念西周时期已普遍运用,《周礼》中这样的词语就有不少,如西周的师儒与教化便对此涉及很多,地官之“大司徒”职中的所谓“十二教”,“以乡三物教万民而宾兴之”的“六德”、“六行”、“六艺”,国子教育中的“师氏”、“保氏”所掌等等,都是道德教育与礼仪教育相结合的,其中就出现了不少“仁”、“义”之类的概念,这正是后世儒家思想的渊源所在。看来,以所谓的“文字不古”而确定《逸周书》各篇的写定时间尚须慎重。 《小开武》中出现的“五行”与前述情况相类似。该篇的文字中提到文王时“循用五行”,后文具体地说到:“五行:一黑,位水;二赤,位火;三苍,位木;四白,位金;五黄,位土。”前人以为五行为战国时代的产物,是阴阳家出现以后的事情,学者已经指出这种看法不可信据,因为《国语·郑语》载厉王时的周太史史伯之言就说:“故先王以土与金、木、水、火杂,以成百物。”可见五行为西周时已有。另外,《小开武》所言五行之顺序与《尚书·洪范》同,而与战国时有别,说明《小开武》非战国时文,应与《洪范》时代基本相同。但是,后人论《洪范》,多以其为春秋中期的作品,因而《小开武》的时代亦被后置。 其实,《洪范》写定很早,著名学者金景芳先生说,“它为西周的作品是不容怀疑的”,李学勤先生也说:“《洪范》一篇成于西周,应该没有什么问题。”因为从《书序》、《尚书大传》、《史记》以至现代不少学者如王国维等,都认为《洪范》所载是周武王时实有之事。从史籍的引用看,春秋战国时人已经把《洪范》奉为经典,援引其中带有原理性质的文句,加以推阐引申,儒、墨、法等家概莫能外;又如《诗·小旻》中的语句也与《洪范》“五事”节的句子有显著关联,这都是《洪范》成于西周的重要证据。李学勤先生还说:“很多人觉得《洪范》晚出,是由于篇中首列五行,而近人的一项成见,是以为五行的出现很迟。这种论证的方式,在逻辑上是颠倒的。”[3]310-317实际上,人们论说《逸周书》各篇的时代,也往往陷于这样的错误。 读《逸周书》,很容易得到的印象是其“驳杂”,因为其书已佚不全,不仅各篇文气不类,纪年方式不一,属辞成章体制有别,而且有的完整,有的残缺;有的有注,有的无注。正因如此,后人对《逸周书》的性质有种种推测。其实,这正昭示了《逸周书》的古朴可信。例如,关于文王去世后武王时期的纪年,有学者已经指出:“武王没有改元,继续以文王受命称王之年为元年,文王称王七年而死,武王仍以即位后的一年称为八年。”[4]85在《逸周书》中,文章的纪年方式有的是“维……祀”,有的则是“维王……祀”,其实前者是文王受命之年,后者一般是指具体的周王,有的是武王,有的是成王。 实际上,确实有不少学者看到了《逸周书》的重要价值,如姜士昌《逸周书序》说“其文辞湛深质古,出左氏上”;《四库全书总目提要》说“究厥本始,终为三代之遗文”;谢庸《周书序》说“其宏深奥衍,包孕精微,断非秦汉人所能仿佛”;朱右曾《逸周书集训校释》说“虽未必果出文、武、周、召之手,要非战国秦汉人所能伪托”。这些观点都程度不同地接近了此书成书的真相。清代大学者孙诒让精研周代典籍,他在《周书斠补叙》中说此书“古事古义多足资考证,信先秦雅记壁经之别枝也”,他认为《逸周书》一定早于《左传》以及战国诸子,为早期篇帙的遗留,足应视为瑰宝。 二、灭商之前周公的事迹与思想 《逸周书》中大量记载的关于周公的事迹,其实也不是孤立的,而是有其他文献可以佐证。从《逸周书》的记载看,武王在文王去世后即位,他凡事都与周公商量,共同谋划,对武王来说,周公既是亲密无间的弟弟,更是最可信赖的辅相。司马迁的记载正是如此,《史记·鲁周公世家》说:“及武王即位,且常辅翼武王,用事居多。” 周文王时,周人已经开始了与商王朝的周旋与斗争。当初,文王取得了商纣王的信任,殷王赐命姬昌弓矢、斧钺,可以有征伐之权。这一年(公元前1057年),有虞、芮之人争讼,来见文王。至其境内后,见其民风敦厚,互让互谅,皆觉惭愧而回。大概就是这一年,姬昌称王,后来被谥为文王。文王受命七年驾崩,武王即位,武王仍然以太公望为国师,以周公且为辅相。太公、周公是武王最为得力的助手。周公是武王的同胞弟弟,这一点与太公不同,因此,无论军国大事,还是其他的疑难小事,武王总是与周公商讨。从《逸周书》的记载看,武王、周公议论的中心在以下几个方面: (一)谋划倾商过程中的问题 文王时期,商王朝的各种矛盾已经突出地表现出来,内部可谓危机四伏。为了成就灭商的大业,文王时期已经做了大量的工作。一方面,他们顺应商王,就像《逸周书》的《程典》篇中所说“合六州之侯奉勤于商”,以西方诸侯之伯的身份服从商朝的统治;另一方面,他们继续发展自身的实力,继续修德行善,取得更多的信任与支持。 自取得商纣王的信任而受命以后,文王已经悄悄进行着灭商的各种准备。在文王的基础上,武王要继续隐忍待时,蓄积力量,继续修复与商纣王的君臣关系,而在维护这种关系的同时,他们还要加紧进行克殷的准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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