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拯及其与同年关系论略(4)
嘉祐三年(1058年),韩琦任相仅仅21日,包拯即由右司郎中、权知开封府迁右谏议大夫、权御史中丞。二人一为宰相,一为御史中丞,显然失去了宋仁宗的最初目的。在此期间,首相是富弼,韩琦仅为次相,但因富弼守丧在家,故次相韩琦和同年、御史中丞包拯共同打击政敌,经营天圣五年进士的政治势力范围,自在情理之中。 《邵氏闻见后录》卷19载:(57) 宋子京罢守成都,故事当为执政,未至,宰相于两地见次,尽以他人充之。子京闻报怅然……言者又论蜀人不安其奢侈,遂止为郑州,望国门不得入,久之,再为翰林承旨。未几,不幸讣至成都,士民哭于其祠者数千人。谓“不安其奢侈”者诬矣。宰相,韩魏公也。言者,包孝肃也。……竟不至两地,悲愤而没。 邵博明确指明宋祁之所以不能入执政之列,是宰相韩琦和御史中丞包拯共同运作的结果,甚至不惜诬陷宋祁“不安其奢侈”!宋祁最终“望国门不得入”,“竟不至两地”,悲愤而亡。 《长编》166,嘉祐四年三月己未条载有包拯弹劾宋祁之言:“拯亦言祁在益部多遊宴,且其兄庠方执政,不可任三司。”在御史中丞包拯的弹劾下,宋祁非但执政之望破灭,甚至连新任的“计相”(进入执政的必经之路)之位也不能保全,再次被放外任。宋祁“竟不至两地,悲愤而没”,而包拯两年后却昂首登上三司使之位。包拯被任命为三司使,“命下之日,外议誼然”!在此之前,皇祐三年(1051年)知谏院包拯与吴奎曾弹劾已为相7年的宋庠(996-1060年),导致宋庠罢相。(58)直到嘉祐三年(1058年)六月,闲置7年的宋庠再次进入两府,不过他无法回到已为包拯同年文彦博和韩琦接连控制的相位,只得屈居西府枢密使。(59)此后不久嘉祐四年(1059年)三月,宋祁由成都被召回,接替被包拯弹劾掉的三司使张方平之位,包拯又揪住“其兄庠方执政,不可任三司,累论之不已”,朝廷“故命祁出守而拯代居其位”。(60)大概1年8个月后即嘉祐五年(1060年)十一月,枢密使宋庠也被免职,出判郑州。同一天,包拯的另一同年,御史中丞赵概出任枢密副使。(61)围绕宋庠、宋祁兄弟的任免和包拯同年们相继拜官,很难用偶然来解释。言路御史中丞和宰相总是由包拯同年交替充任,宋庠、宋祁兄弟免职外任自然不可避免! 与政敌受打击相对应地,包拯明显受到了同年一党的庇佑和支持。嘉祐四年(1059年)三月,翰林学士欧阳修上奏说: 昨闻拯在台日,常自至中书,诟责宰相,指陈前三司使张方平过失,怒宰相不早罢之。既而台中寮属相继论列,方平由此罢去,而以宋祁代之。又闻拯亦曾弹奏宋祁过失,自其命出,台中寮属又交章力言,而祁亦因此而罢,而拯遂代其任。(62) 宋制,禁止台谏官与宰相来往,更不可直接到宰相府“诟责宰相”,包拯居然敢如此行事,正是因为“诟责”的对象是同年韩琦。否则,包拯非但位置不保,而且会被贬!事实上,包拯最终升任与中书、枢密院鼎足的三司,担任长官。当时任枢密院长官的是宋祁兄宋庠,因此,北宋前期权力中枢之中书、枢密院和三司鼎足的格局,由于韩琦、包拯同年关系,实际上是两足并立。前文已述,宋仁宗以“选任差除,尽归宰执。然能以腹心耳目寄之于台谏,大臣犹恐惧,不敢泰然作奸”(63)。这一时期的台谏长官为赵概,仍然是韩琦、包拯的同年。(64)制度设计,常为人事安排打破。再相后的韩琦已开始经营自己的权力圈子,到了宋神宗即位之初,完全形成了“(韩)琦等方以两朝顾命,傲然自居,顾视朝廷,惟己所欲。且琦执政一年,上视两府大臣,中外要职,莫非亲旧,根盘节错,异己者必逐,附己者必升”(65)的专权局面。韩琦的权力核心层,包拯等同年悉数囊括。 包拯入仕晚,年龄大,但在同年高官的照顾下,后程发力,晋升迅速。前有欧阳修指斥,后有胡宿弹劾,也无法阻挡。在三司使任上,包拯一度“皇恐”。嘉祐四年(1059年)七月,发生了两起“兵变”,均与三司有关。第一起是河北路拣汏老羸兵,军士颇有怨言,其中骁骑卒张玉“疑三司使包拯以祫享甫近,爱惜赏给”,令诸路精简兵员,“因突入三司诟拯”,遭到杖杀。第二起,陕西路泾州卒以“折支不给,出恶言慢通判,相纠欲为乱。其后斩二人,黥四人,乱意乃息”。宋仁宗下诏提举在京诸司库务胡宿调查此事,胡宿“劾三司吏不明计度。三司使包拯护吏不遣”。胡宿上奏宋仁宗言: 泾卒悖慢,诚当罪。然折支军情所系,积八十五日而不与,则三司岂得无罪?陛下以包拯近臣,不欲与吏一体置对,可谓曲法申慈。而拯不知省惧,公拒制命如此,则主威不行,纲纪益废矣! 包拯“皇恐”,不敢再包庇下属,遂“遣吏就狱”。(66)这两次“兵变”幸未酿成大祸,因与军队补给有关,三司使包拯应负连带责任。但三司使包拯未受任何影响,反而在事隔一年后,即嘉祐六年(1061年)四月,晋升为枢密副使。(67) 宋制:枢密副使、参政政事有缺,“宰臣进拟,例以三司使、御史中丞、知开封府一人补其员”(68),而“台谏实参论议”(69)。但是,宋仁宗晚年“选任差除,尽归宰执”(70),而台谏官“公议”的作用名存实亡。因此,执政大臣的任命,宰相的意见至关重要。而此时宰相有二,首相富弼守丧在家,次相正是韩琦。如此,在为期仅一年的三司使职位上,虽然前有欧阳修抨击、后有胡宿弹劾,包拯依然昂首升任枢密副使,跻身执政行列。 包拯一生关键的晋升,如问责贬谪后快速复位、权知开封府、权御史中丞、权三司使与枢密副使等职,皆与他的两位高官同年密切相关。嘉祐三年(1058年)六月以前,两次为相的文彦博帮助最大。嘉祐三年六月以后,包拯的所有升迁和化险为夷,均与宰相韩琦扶植、庇护息息相关。当然,包拯也为其同年一党的利益作出了相应的回报,如张方平、宋祁之罢三司使、“两制臣僚不许诣执政私第,执政尝所举荐,不得为御史”的宋朝旧制之废除,皆是包拯之力。(71)由此可见,包拯与韩琦二人因同年之谊,加上政见一致、利益共享,联手打破了宋代互相掣肘制度的设计,并形成了同年结党,排除异己,而韩琦专权的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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