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签文中所见的地方工官材料,除河南外,还有南阳和颖川。现在依靠这些内容,对西汉地方工官的内部结构做些初步的探索。 (一)令、丞 《续汉书·百官志》本注曰:“其郡有盐官、铁官、工官、都水官者,随事广狭置令、长及丞。”工官等设令、设长,都须根据其规模大小而定。据江苏连云港尹湾出土的东海郡属县乡吏员定簿(注:《尹湾汉墓简牍》,中华书局,1997年。),东海郡下面的盐官、铁官皆置长、丞,长的秩为三百石,丞的秩为二百石,这和东海郡其他小县的长、丞一样,证明《续汉书·百官志》说的“秩、次皆如县道”是可信的。 据铜器、漆器铭文,西汉时蜀中的成都、广汉两工官,其主管者为长、丞,从西汉到东汉一直不变。设于中原的几个工官则不然,从签文看到,自武帝时到昭、宣时,河南、南阳、颖川三工官的主管者都是令和丞,从箭杆铭得知,河内工官也是令和丞。这表明中原的四工官,其规模和重要性都在蜀、广汉之上,故都设令、丞主其事。值得注意的是,丞往往有左丞或右丞,例如: 甘露元年,颖川守卒史□,工官令□,左丞易,掾胜…(3:14368)。 甘露三年,颖川工官工定造,冗工横意□嘉,守卒史信,令横,左丞免,掾…(3:00850)。在南阳工官的签文中也见右丞、左丞,唯河南的不见,但记丞的名字较奇特,如“丞法果成”(3:04987)、“丞成当时”(3:01802)。签文中人名一般都只有名而无姓,而人名不可能有三字,故“法果成”,“成当时”,疑为法、果、成和成、当时,即两丞的名字列在一起之例。汉代地方官的县丞,除长安有左、右丞外,其他的县只设丞一人,从尹湾的吏员定薄得知,西汉东海郡下各县都只有一个丞。有的地方工官如蜀、广汉也如此。设于长安的工官有考工、供工、寺工,从这些机构所作的铜器、漆器上的铭文来看,这三官的主管都是令,令下的丞,有左丞或右丞,和地方的南阳、颖川工官相似。这表明中都官下面的工官,和地方设令诸工官的档次接近。 (二)作府啬夫、佐 签文中在工官令、丞之外,具有重要地位的小吏当为啬夫和佐。啬夫前一般都冠以作府二字,例如:“二年,河南工官令定,丞立,作府延…”(3:08558)。廷为啬夫之名,但啬夫被省去。又如:“太始四年,河南工官令醉,守丞喜,作府啬夫关…”(3:11265)。从上面两例看出,啬夫乃作府之主管。 属于中都官下的考工也有作府,如元康高灯:“元康元年,考工工贤友缮,作府啬夫建…”(注:容庚:《汉金文录》卷3,中央研究院历史语言所,1931年。)。缮是缮作、制作之意,过去有的人把缮字连下读,于是认为汉代有“缮作府”这样的机构。现据签文中大量的实例,知道西汉时只有作府,出现所谓的“缮作府”,实出于断句有误所致。 作府之“作”,指生产性劳动,如云梦秦简中称种田为“田作”,《汉书·张汤传》指手工业生产为“手技作事”,《后汉书·桓纪》称刑徒役作之处为“作部”。可知作府为工官下面的手工业作坊。 府本为货藏之所,和库相近,故府、库也能通用,如《周礼》中有各种府而无库。贮藏各种货贿之府库,同时也具有制作器物的功能,如《礼记·月令》说工师与百工用王库的原料以进行造作。战国铜器或铜兵器铭文,常提到库工师和冶工的名字,也出现过“啬夫”或“邦库啬夫”(注:“邦库啬夫”见于十八年韩矰戈,见李学勤:《湖南战国兵器铭文选释》一文,《古文字研究》第12辑,中华书局,1985年。“库啬夫”见于“十一年鼎”,见罗振玉:《贞松堂集古遗文续编》上第24页,1943年石印本。)。在魏的安邑下官鍾(注:咸阳市博物馆:《陕西咸阳塔儿坡出土的铜器》,《文物》1975年第6期。)。铭文中,有“府啬夫哉”。汉的作府或沿此而来。 从签文看出,河南、南阳、颖川三工官下都有作府,据箭杆铭文,河内也有作府。同样作为地方工官的蜀、广汉工官,铭文中看不到作府而有啬失,可能因习惯而在啬夫之前不加作府二字。啬夫的出现,表明必有作府。考工、供工等有类似情况,在铭文中有啬夫而作府较少见。 刘庆柱先生曾注意到一条签文上有好几名啬夫的名字,他据此而认为当时一个工官之下,似设置了不止一个作府(注:同⑤。)。这样推测很有道理。现在若参考一下尹湾出土的定簿,就能更好地得到证实。西汉的东海郡,有伊卢、北蒲、郁州三盐官,以及下邳、朐二铁官。伊卢、北蒲各有官啬夫两人,下邳则有啬夫五人。东海郡下面的盐铁官规模都不大,和河南、河内等工官不能比,而其啬夫大多不止一人,有的甚至多达五人,河南、河内等有多名啬夫就不足为奇了。作府是基本生产单位,啬夫人数多少似反映出工官的规模大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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