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国学术界在论及苏联史上对“斯大林模式”实行的经济改革时,一般都以赫鲁晓夫1957年的改革为始,①而前苏联学术界,过去往往把1965年勃列日涅夫、柯西金的改革列为首次,直到80年代中期以后,才承认1957年也是一次改革。②一个共同特点均忽略在50年代初期、即斯大林逝世之际,以马林科夫为代表的苏共领导制定的“新方针”实际是对“斯大林模式”的首次冲击。虽然这个冲击无论就时间长短和规模大小与以后几次改革(1957年、1965年,1979年)都不能相比拟,但毕竟迈出了改革第一步。 由此联系到苏共50年代初期的党内斗争,马林科夫是因“步当年布哈林、李可夫经济主张后尘”、“反对优先发展重工业”方针被迫辞职,此罪名能否成立? 通过对这段历史的分析,或许能对社会主义国家改革高度集中管理体制的必要性、艰巨性和曲折性有所认识。由于首次冲击“斯大林模式”计划的夭折使苏联丧失一次重大转折的机会,其对以后几十年苏联经济长期畸型发展的影响也是深刻的。 一、马林科夫的“新方针”及对“斯大林模式”的冲击 1953年3月5日斯大林逝世后,在3月6日举行的苏共中央、苏联部长会议、苏联最高苏维埃主席团联席会议上,马林科夫被任命为当时苏联行政体制中最重要职务--苏联部长会议主席,③并被委托主持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④还在1952年在苏共19次大会上,斯大林曾委托马林科夫代表党中央向大会作关于联共(布)中央工作总结报告,意味着他已成为党内第二号人物。至此,马林科夫执掌了苏联党政大权。 3月9日,在莫斯科举行的斯大林追悼大会上,马林科夫以一个新的政治领袖面貌出现,发表了与他在19大所作报告内容不同的讲话。在国内政策方面,提出“进一步改善工人、农民、知识分子和全体苏联人民的物质福利,最大限度地满足他们的物质和文化需求是党和政府必须遵守的法则”;在对外政策方面,强调“和不同制度的国家长期和平共处”⑤而不是对抗。 在1953年8月苏联最高苏维埃第五次会议上,马林科夫全面阐述了对苏联社会主义建设道路的设想,史称马林科夫的“新方针”。⑥ 本文不打算详细叙述“新方针”内容,这里仅指出马林科夫执政后一系列政策对“斯大林模式”冲击的方面。 (一)政治方面 1、反对“个人崇拜” 在斯大林后期,苏共党内对斯大林的个人崇拜已发展到极其严重的程度,斯大林被视作绝对正确的“神”,而不是有血有肉的人。斯大林每一个指示都是不能违背的。包括斯大林的战友、党内最高层领导人,对斯大林都使用了“人类最伟大的天才、导师和领袖”,“伟大的常胜元帅”,⑦“列宁最好的学生”⑧等无限吹捧的话。这使得斯大林越来越脱离党和群众,竟长达13年之久不召开党的代表大会。不依靠党的集体领导,仅凭个人或少数人决策,难免造成重大失误和“斯大林模式”进一步极端化。在斯大林逝世之际,莫洛托夫、贝利亚等党的主要负责人在追悼大会讲话中,仍然要求全党、全体共产党员“牢记斯大林最后的教导,成为斯大林忠实和无愧的学生”。⑨很明显,不破除对斯大林的这种“凡是”观和对他的个人崇拜,便无法哪怕稍许触动当时已日趋僵化的政治和经济体制。 1953年3月10日在马林科夫主持下召开了苏共中央主席团会议, 马林科夫首次使用了“个人崇拜”这个政治术语。他尖锐批评了苏共《真理报》编辑部,指出苏联社会上大量反常现象产生的根源在于宣传“个人崇拜”。马林科夫强调,当国家面临深化社会主义建设任务时,“我们必须制止个人崇拜的政策”。⑩6月10日,《真理报》发表题为《共产党是苏联人民的指导力量和领导力量》文章,指责个人崇拜现象是“反马克思主义的”,批评最近仍在宣传工作中传播个人崇拜的观点。自此,“个人崇拜”概念开始进入政治用语。7月召开了苏共中央全会,第一次正式提出“个人崇拜”现象对党的危害,并提出了“集体领导”原则。决议指出,只有全党的集体政治经验,只有依靠马列主义理论,依靠领导干部和党员群众的主动性和积极性来工作的中央委员会的集体智慧,才能保证党和国家实行正确的领导。苏共中央机关刊物《共产党人》随后在介绍全会成果的文章中指出,“个人崇拜导致了党和党的领导核心作用的降低,导致广大党员和人民群众积极性和创造性的降低”。(11)全会后很快出版了《苏共50年(1903-1953)文件集》,向全党公开号召,必须在党的宣传工作中消除违反马列主义原则的个人崇拜的观点。由此反对个人崇拜逐步变成全党的共识和行动。当然必须指出,苏共此时所提出的反对个人崇拜仍是在对斯大林在党和国家生活中的作用充分肯定前提下进行的,且主要是在党内。真正大规模批判个人崇拜是在赫鲁晓夫主持的苏共20大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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